張須武的房間裡,江平凡還在和他扯閑話,江平凡看到了蔣靜麗的短信。 江平凡忽然問他道:“張老板,打聽一下,你們這裡是不是有個叫趙琴妹的服務員?女的。” 張須武怔了一下:“讓我想一下,”然後他搖搖頭慢慢道,“沒有,好像沒有印象。” “再想想,是不是記錯了,而且,你手下這麼多人,也不可能一個個都記得。” “那倒是,但要是有這個人,我是會有印象的。”張須武仍舊搖頭,“那我還是問問吧。”說著,他招呼門口站著的服務員,“去叫小溫過來。” 不一會,一個圓臉小個子梳著油光頭發的年輕人走進來。“經理,叫我嗎?” “你去查查看,咱們工作人員裡,有沒有一個叫……叫什麼來著?” “趙琴妹!”江平凡提醒道。 “對,趙琴妹,查查看有沒有,你告訴兩位公安同誌。” “沒有,”油光頭發的小溫畢恭畢敬但立即很堅定回答道,“絕對沒有!” “沒有!”張須武張著兩手,很遺憾地對江平凡道,“沒有你們要找的人。噢,對了,小溫是人事管理部的,這裡的人,他全知道。” “可是,”江平凡正對著張須武說道,“我們得到報告說,趙琴妹就在你們娛樂城,而且就是這棟樓上。” “也許,是你們的情報弄錯了。” “你在懷疑我們?” “不,不,”張須武連忙否認道,“要不,再找人來問問?” “別勞駕了,我們自己找吧!”江平凡說著從沙發上站起來,胡大慶也跟著站起來。 “慢著,”張須武也從他的座位上站起來,他攔住他們道,“兩位同誌,聽我說,我們這裡是正經休閑場所,隨時都要接待來客,驚擾顧客是大忌,你們要找,怕是不大合適,這會給我們帶來很嚴重後果。再說,我們這裡都有本地公安的辦證,你看……” “張老板,”胡大慶高聲道,“你這裡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吧,你這是有意妨礙執法。我告訴你,公安局有權隨時進行檢查,我們找一個人,怎麼就有嚴重後果了?” “這位同誌,話不能這麼說,你們要強行搜查,也行。可是,我能看看你們的搜查證嗎?要是沒有,就不能怪我們不配合了。”他說著,又對油光頭發的小溫道:“你去通知一下保安處,讓他們關閉一切出入通道,隨時等待相關部門的檢查。”說完,轉身對胡大慶和江平凡道:“嗬嗬,對不起了,請拿來搜查證,開始檢查吧!” “嗬嗬,”江平凡也學著他的樣子冷笑道:“看來,你是真要難為我們了!那好吧,”江平凡掉頭對胡大慶道,“別走了,坐下,我讓他們把搜查證辦過來,要不然,張老板可就沒麵子了。” 張須武臉上的筋肉抽搐著:“同誌,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能不能……” “不能,還是公事公辦好,張老板說得對,手續是必須的,不然我們也會犯錯誤。”江平凡說著,就拿著手機撥打電話,然後就坐在沙發上喝茶看茶幾上放著的報紙。 胡大慶也坐下來喝茶。 不大一會,古橋縣城關派出所所長王民君帶著兩個民警到了娛樂城,三人直接上了二樓,張須武和小溫還有那個剛才在會客室的男服務員,立即跑出來迎接。張須武笑臉相迎道:“王所長,來了!” 王民君瞪了一眼張須武,並不答話,徑自走入會客室,推門大呼小叫,道:“哪位是永靖縣的同誌?哪位是江同誌?” 江平凡站起上前,道:“我們永靖縣局的,我叫江平凡,這位胡大慶,還有一位女同誌蔣靜麗在外麵散步。有重要公務,請求貴局協助。” “是,是,我們才接到局裡電話,要我來協助你們,”王民君一邊過來握住江平凡的手,一邊說,“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請講,我,王民君,城關所負責的,什麼事,跟我說。” 江平凡跟他握一下手,說:“王所長,是這麼回事,有個叫趙琴妹的女人,我們懷疑她與一起命案有關,有人報稱,她就在這個娛樂城裡。但是,張老板要我們出示搜查證,所以我們就隻好求助你們了。” “有證據嗎?” “這不是要你們協助嗎?” “好啊,那就協助吧。”王民君所長回頭對張須武道:“張老板,讓人家把人帶走吧。” “唉呀,王所長,”張須武叫苦道,“到哪去找這個人呀?我們這裡就根本沒有一個叫趙什麼來……,哦,對,趙琴妹……,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人嘛。” “好了,既然王所長來了,就讓他帶我們進去,我們自己找。”江平凡平靜地說。 “這……” 張須武還要爭辯,王民君歪他一眼道:“亂彈琴,殺人犯,你們也敢收?走吧,前麵引路!怎麼?真的要我去局裡開一張搜查證來嗎?” “不敢,不敢!”張須武點頭哈腰,揮一下手,他身邊兩個急忙出門,引著他們上了三樓。 轉角處,蔣靜麗朝前江平凡點點頭,說:“跟我來!” 於是,一行人跟著蔣靜麗進了前麵的通道。向左一拐,來到寫著“消毒間”的房門前,蔣靜麗說:“就在這裡!” 張須武對身邊的小溫道:“開門!”聲音裡帶著些許惱怒。 小溫上前,輕輕一推,消毒間的門開了,蔣靜麗縱身躍了進去。但是,裡邊除了大型的消毒洗衣設備外,屋裡空無一人。 張須武哂笑道:“怎麼樣,我說沒有吧,肯定是搞錯了。” 蔣靜麗一臉蒙圈,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回頭無奈地看著江平凡。 江平凡對她道:“好了,走吧!” 他轉身走向樓道裡,斜著眼睛看著過道上鋪著的紅色絲絨地毯,然後平靜地向著前麵的又一處樓梯走去,胡大慶緊跟在他的後麵。 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專門為內部人員開通的樓梯,就走在這個樓梯下麵,江平凡站住了。樓梯的下方的窄小空間裝有一扇木門,木門上掛著一把陳舊的鐵鎖,江平凡對著這個緊鎖著的小閣子道:“把這個打開!” 張須武道:“這是個放雜物的小閣子,又不能住人。” 江平凡說:“我說打開!” 小溫說:“唉呀,鑰匙也不知在哪。” 胡大慶飛起一腳,踢向木門,門“嘩啦”一下被踢開了。“多此一舉,老子沒空嚼舌!”他說。 門開了,裡邊是個兩平方米不到的三角形空間,黑咕隆咚,陰暗潮濕。就在這個陰暗的地上,卷著一堆棉絮似的東西。江平凡拿手機照了一下,那堆棉絮竟動了起來。 “這是什麼?”江平凡問道。 胡大慶上前,將那堆棉絮拉開,裡邊滾出一個卷曲著的人來。隻見這人被繩子捆成一團,嘴裡塞滿毛巾,被一個紅色毛毯緊緊卷住,長長的頭發,表明是個女人。女人幾乎要被憋死了,這時被放了出來,才緩過勁來就拚命地掙紮哼叫。 蔣靜麗近前,看一眼女人,道:“就是她!” 江平凡看著張須武道:“怎麼回事?” 張須武臉上冒出汗珠道:“什麼人乾的?什麼人乾的?我饒不了他!” 蔣靜麗掏出女人嘴裡的毛巾,又解開她身上的繩索,回頭問江平凡:“怎麼辦?” 江平凡對胡大慶揚一下頭道:“銬走!” 胡大慶會意,拿出隨身帶著的手銬,“哢嚓”一下,銬在女人的腕上。蔣靜麗上前,架起她的胳膊,與胡大慶兩個人一前一後,要帶著她下樓。 這時,那個謝頂的壯碩男人從後麵跑了過來,他喊道:“別走,錢還沒給呢。給了錢再走。” “什麼錢?”江平凡問。 “飯錢呀,住宿費呀,什麼的。她來了十幾天了,總不能讓我們白養著她吧?” “哦,這十幾天,她不是在給你們乾活嗎?” “可是,按規定,她沒乾夠一個月呀!按說,還要押金的。” “這麼說來,需要交多少?” “按一天一百,也得兩千多吧!她來了半月了。” “好吧,就給你們兩千五。但是,我們沒帶現金,”江平凡對王民君道:“你看,這樣,你擔保一下,我們回去給你轉來,怎麼樣?” 張須武大方地擺擺手:“算了,算了。記在我賬上。” “那就謝謝張老板了!”江平凡抱拳,“也謝謝王所長!這裡交給你了,後會有期!” 胡大慶和蔣靜麗就架著那女人下了樓梯,江平凡也隨著他們下了樓。王民君所長和張須武一群也跟著下了樓,眼睜睜看著他們將那個女人押上他們的車。 胡大慶踏著油門發動起來,很快就離開了這個娛樂城。 車開到大街上,胡大慶問:“到哪吧?” 江平凡說:“回!” 於是,車子駛離古橋縣城,在離古橋縣城大約十多公裡的地方停下。胡大慶給車上的女人開了手銬,女人緊張且恐慌地看著他們。 “對不起,不這樣,他們起疑,怕離不了那個娛樂城。”蔣靜麗安慰她。 那女人點頭:“你們真是公安局的嗎?” “是呀,這不把你弄出來了!”蔣靜麗說,“你暗示我,我看出來了。” “是,他們也看出來了,他們綁住我,堵住我的嘴,把我塞進那個小屋裡,氣也喘不上來,再過一會,我就被憋死了。” “你現在自由了,但是,像你現在的情況,最好跟我們先回永靖。” “嗯,嗯,我什麼也沒有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聽口音,是南方人吧?”江平凡問她。 “貴州織金的。” “趙琴妹是你的真名?” “是!” “好吧,跟我們回永靖。” 女人點頭。 車子再次發動,直奔通往永靖縣的大路。 “你多大了?”蔣靜麗問。 “二十四歲。” “還沒有結婚吧?” “沒有!” “你是怎麼到了那個娛樂城的?” 叫趙琴妹的女子突然捂著臉,淚水從指縫裡流出來。她先是哽咽,後來就大聲哭起來。 待她情緒平靜了之後,江平凡問道:“貴州挺遠的,你來這兒肯定是辦什麼事?” 趙琴妹點頭說:“嗯,找我爸。” 趙琴妹說,她是貴州織金大洞花村人,村裡十幾戶人家,零散住在大山的半山坡上,家裡四口人,父母親和她還有一個十七歲的弟弟。因為要供弟弟上學,父親常年在外打工掙錢。聽說山西有煤礦,挖煤工人能掙錢,父親就跟著一夥打工的弟兄到山西來挖煤了,隻在過年的時候回過一次家。過了年,父親又去了,半年來也沒給家裡回過信,母親就讓她來找父親。她一來是找父親,二來也想看看能不能在煤礦上找個臨時工做,因為她聽父親說過,煤礦上臨時工也掙錢。所以,她就到山西來了。沒想到,悲慘的噩運纏上身了……。說到此處,她又止不住掉淚。 “山西這麼大,怎麼到了永靖?”江平凡問她。 “父親過年回家時說起過,他在山西永靖一個煤礦。” “你和你爸聯係過嗎?怎麼聯係?” “沒有,聯係不上。” “你們沒有手機嗎?” “沒有,我們村沒有信號,爸爸說,煤礦在山裡,也沒有信號。” “那你是怎樣找爸爸的?” “爸爸說給我們的一個呼機號,是他們的班頭的,他們來山西就是跟著班頭來的。” “他叫什麼名字?呼到了沒有?” “呼到了!爸爸說他叫王桐梓。” “後來呢?把你經歷告訴我們。” “好吧!” 她說,她從四月二十三號到了山西永靖縣城,用路邊公用電話呼他,很快,呼機那邊回話了。電話裡一個男人告訴她,要她在原地別動,他們派車去接她。 果然,不到一個鐘頭,電話亭邊開來一輛小轎車,轎車上下來兩個中年男人。都是四十多五十來歲年紀。那個略胖而個子矮小的自稱是她父親的朋友,他們把她接上車,說是去見她爸,就把她接走了。 小轎車開出縣城,又開了大約三個鐘頭,又到了一個比較繁華的地方。這時天已經很晚了。父親的朋友說要在這兒住一晚,明天再引她去見爸。 小轎車停好之後,那個大個子開車的就把車開走了。父親的胖子朋友引著她上了二樓,他們就住進一個很漂亮的房間。這時,她感覺到了害怕,因為那胖子男人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晚上就和她同住在這個房間裡。 接下來自然不必細說,那個男人強暴了她,他威脅她,說她爸在他們手裡,要是不從,他們就會弄死他。這一夜,那個男人折騰了她三四次。之前,她是一個處女。 這天夜裡的遭遇令她痛不欲生,但是,她沒有辦法,她得先找到父親,才能再找說理的地方報仇雪恨。但是,天沒大亮,那胖子男人走了,再沒回來。她瑟縮在房間裡,直到又兩個男人進來,他們告訴她,她被那個胖子賣給他們了。然後,他們強行將她帶到這個建築的另一個地方。這裡有好幾個房間,每個房間裡都住著兩三個女的,她被送進一個單獨的房間裡,他們告訴她,要對她進行幾天的職業培訓。 當天晚上,在這個單獨的房間裡,又一個男人對她進行了無盡的折磨。後來,她知道,這個男人就是這裡的老板,姓張,叫張須武,是這個縣城一霸。她極力反抗,最終於不敵被奸汙。張老板連續幾個晚上到她的房間裡對她進行蹂躪,她始終又抓又咬,怒目以對,張老板直到疲憊無興致了才罷休。 後來,有人來告訴她,她想出去也行,隻要把買她的三千塊錢還了,便可獲得自由。她隻好答應在這裡乾活,但要她接待客人,她決不屈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是,幾天之後,她才知道,她要想出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說,這個娛樂城裡有好多女人,分兩類,一類是自願來的,比較自由,另外有好多是和她一樣被強迫來的,她們被看管得緊,要想出去很難。最後無奈,隻好認命。 她說,那個派出所所長也是他們一夥的,她親眼看見他穿著便衣在那些女人堆裡斯混。所以,當她看到蔣靜麗是個女警察時,才敢求救,“要是個男的,我可不敢。沒想到,我真的得救了。”說著,她感激地看著蔣靜麗。 江平凡問她:“那個胖男人是不是王桐梓?” “不知道。”趙琴妹說,“但是,我覺得就是他。” 蔣靜麗問她道:“你留下什麼證據沒有?好將他們繩之以法。” “證據就是我的身子,能逃出來已經夠運氣了。”趙琴妹嘆氣道。 “你爸爸叫什麼名字?”江平凡又問 “趙龍伯。” “好吧,跟我們回永靖縣,如果他在永靖縣,我們一定幫你找到他。” 蔣靜麗這時才回頭悄聲問江平凡道:“唉,我問你,你是咋知道他們把她藏在那個小空閣裡的?你知道嗎,當我闖開那個消毒間的門,但是沒有發現人在裡邊,那時,我的腦子是一片空白。” “嗬,”江平凡笑道,“樓道裡鋪著紅地毯,光線有點暗,對正燈光的角度,就會看到地毯的絨毛有一條很明顯的一邊倒的跡痕,這條跡痕從消毒間門口一直通到樓梯下小閣子門口。你想,情急之下,他們會把她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