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夜已經深了,公路兩邊的土山像鬼魅一般黑黢黢的向他們壓過來,路邊的樹木飛快地向後倒退著,耳邊隻聽得呼呼的風響和車輪的碾壓聲。車上的人都屏住氣息,不敢想象將要發生的事情。 汪槿妍不由得朝後麵望去,隻見那輛半掛越來越近了。 汪槿妍低而短促道:“快點,再開快點!” 江平凡道:“快不了了,油泵露氣。” “怎麼辦?” “看來他們是要和我們拚命了!” “你開槍!” “哪來的槍?” “你剛才不是用槍的嗎?” “假的,市場上買的,玩具!” “快看,他們追上來了。”蔣靜麗急促道。 “準備跳車吧。” 江平凡回頭看了一下,那母子倆緊緊地依偎在一起,臉上滿是驚恐。孩子已經緩過氣來了,母親緊抱著孩子。 汪槿妍將孩子從母親懷裡抱過來,抱在自己的懷裡。 江平凡說:“你們聽清楚了,你們把車門打開,我的車一停,你們很快從兩邊跳下去,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向兩邊的山上跑。我發出信號時開始行動。聽明白了沒有?” 汪槿妍問那個女人:“聽明白了沒有,我再說一遍,車一停,你就下車,然後以最快速度向你那邊的山上跑。孩子不用你管,有我。聽清楚了沒有?” 那女的點點頭。 汪槿妍又安慰她道:“不用怕,你隻要按我說得辦就行,到了山上,找個隱蔽的地方,我叫你的時候再出來,行嗎?” 那女的又點點頭。 江平凡問蔣靜麗:“準備好了沒有?” 蔣靜麗說:“沒問題!” 汪槿妍也說:“好了!” 江平凡說:“好,打開車門!” 她們分別將小車的車門打開了。 江平凡說:“我就要停車了,車一停,你們就跳車,要穩,要快!” 汪槿妍說:“是!” 那女人又是點頭。 江平凡將小車開到公路的正中間,“喀嚓”一聲將車停在路上。汪槿妍抱著孩子和那個女人分別從兩邊跳下車來,並很快向兩邊的山坡上跑去。 蔣靜麗向江平凡點點頭,兩人也一同從兩邊跳了下去。就在這時,那輛半掛車風馳電掣地向小車撞了過來。頓時,小車被撞得翻了兩個跟頭,那輛半掛也轟然翻倒。 江平凡他們上了公路兩邊的山坡,拚命地往山上爬。 就在那輛半掛翻倒在路上的同時,它的後麵又駛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小轎車在翻倒的半掛跟前停下來,從車上下來三個人,其中兩個朝翻倒的半掛車走去,他們看見半掛車的司機,隻見兩個人將那個司機攙了起來,又塞進黑色轎車裡,也不知是死是活,後麵那個人拿出一隻打火機,順手一揚,朝地上甩了下去。“嘭”的一聲,有火苗竄起來。接著,那輛半掛燃燒起來,前麵肚皮朝天的小車也燃燒起來。 那人上了黑色轎車,轎車便呼的一聲朝與永靖縣相反的方向開走了! 大火熊熊地燃燒起來,濃重的烈焰和黑色的煙塵沖上了半天空,將兩麵山坡照得通亮。 郭誌興開著獵豹車上了新東線國道,直奔東寧方向。 他趕到出事現場時,大火還在燃燒。 他下了車,看著那一大一小兩輛燒得隻剩鐵架子的汽車的殘骸,他默默的站了大約有五分鐘。他查看了一遍車前車後,沒有發現死人的屍體,他舒了一口氣。隨後,他拔出手槍,朝天打了三槍。 江平凡和蔣靜麗隱蔽在山上,聽到山下槍聲,向四處打量了一陣,確信是自己人,他們便從隱蔽處走出來。不一會,汪槿妍也抱著男孩從荊棘叢裡鉆出來。他們又尋找那個女的,在一塊大石頭後麵找到了。他們一起從山下走下來,到了路上,和郭誌興會合了。 郭誌興看了看他們幾個,問道:“你們沒事吧?” 江平凡道:“你這不是看見了嗎!” 郭誌興指著燒毀的車輛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江平凡道:“撞上了,他們跟我拚命。” 郭誌興:“司機呢?” “他們把他弄走了,他們又放火燒毀了這兩輛車。” “小車是你開的吧?” “是,蔣靜麗的,被燒毀了。” “唉,牌子不好,沒跑多時,油泵漏氣。”蔣靜麗喪氣道。 “她們母子倆咋辦?” “得先給她們找個安全的住所。” “就住我們公安局,看誰敢把她們怎麼樣。我就奇怪了,咱們的事與這兩個外地人有什麼關係,他們這是要乾什麼嘛,這母子兩個招誰惹誰了,他們要對她們下毒手。”郭誌興沉思著說。 “興許,她們倆正是咱們這些案件的突破口,要不然,他們為什麼要對把她們弄走呢?”江平凡說。 “走,先回城裡再說,這一攤子,先讓交警隊處理一下!” 回到城裡,江平凡指著車上母子倆對郭誌興說:“郭頭,讓她們倆到哪吧?” 郭誌興說:“回公安局吧!” 但是,那女的緊緊抓住汪槿妍的胳膊,不肯下車。 汪槿妍說:“到我家吧,讓她們跟我住。” 蔣靜麗說:“到我家吧,我家已經住一個了。” 但是,那女的似乎嚇壞了,還是抓住汪槿妍不放手。 汪槿妍說:“別怕,到我家!” 江平凡說:“這個最好,那就住槿妍家裡吧。” 郭誌興同意了,便將獵豹車開向汪槿妍家裡。 臨下車,江平凡對汪槿妍道:“明天,我一大早來你家找你,我有話要問問她們。” 汪槿妍點頭:“知道了,你最好不要吃早飯,我讓我媽做點好吃的。” 蔣靜麗看了一眼江平凡。 這個住宅樓一共五層,汪槿妍家住在四層上,他們看著汪槿妍她們上了四層樓,郭誌興將車掉頭,一邊對蔣靜麗道:“你剛才說,你家裡也住有一個?” 蔣靜麗吐了吐舌頭,朝著江平凡看。 江平凡道:“不瞞郭隊了,我們在古橋縣也碰到一們貴州來的女的,也是來找親人的,我們帶回來了,就住在靜麗家裡。話有點長,以後再說。” “好小子,連我也保密!”郭誌興略有不滿道。 “不是,還不確定與咱們的案子有沒有關係,所以沒有匯報!”江平凡說。 “好吧,就算是這樣吧!隻要案子破了。” 江平凡道:“郭隊,車子我用了,我這就送你回你家,車子我開回局裡,明天我用一天。” 郭誌興說:“好!”遂坐到副座上,江平凡開了車,又道:“郭隊,由於需要,我申請領把槍。” 郭誌興說:“這個,手續還麻煩,還得審批,要不這樣,你用我這把怎樣?”說著,他摘下槍套,放在駕駛室裡。 江平凡道:“太好了,郭隊,謝謝你。” 一會兒,到了郭誌興家門口,郭誌興下了車,又回頭對江平凡道:“不要讓人知道,千萬注意安全!” 江平凡說:“謝謝郭隊!” 之後,又把蔣靜麗送回她家,分手時,說:“舊車沒了正好買一輛新的。” 蔣靜麗笑著說:“不用你操心,明天早上,我媽也給我做好吃的。可惜你吃不上了!” 第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江平凡開車來到汪槿妍家中。 江平凡到來,汪槿妍爸媽很是高興,就像招待新上門的女婿。爸爸早早就上街買東西,媽媽在家裡做飯菜。一頓早飯,滿滿擺了一桌子。 貴州來的女人,靠邊坐在沙發上,臉上雖有愁雲,但已經沒有那種恐怖了。她的孩子依傍在她的身邊,安詳地打量著房子裡每個人。 汪槿妍爸媽招呼客人吃飯,大家就在餐桌前坐下,很隆重的樣子。汪槿妍不由得笑起來,說:“爸,媽,就是平常一頓飯,你們為啥弄得這樣復雜!” 汪槿妍媽說:“看你這孩子說的,不是你的同事來了嗎,又有外地客人,都是貴客,就得好好招待。” 江平凡說:“阿姨,我和槿妍在一塊工作,會常來,不要這樣麻煩。” 汪槿妍媽說:“就是,就是,今後常來,常來!” 吃飯中間,汪槿妍爸和媽幾次給江平凡夾菜,弄得江平凡很不好意思,汪槿妍在一旁偷笑。 吃完飯汪槿妍父母離開了。江平凡到汪槿妍的閨房裡轉了一圈,汪槿妍道:“你看我的房間裡亂的,平時都是我母親整理。” 江平凡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一個小瓶子:“這是什麼?” “指甲油。” “什麼顏色?” “紅色的,看不出來嗎?” “隨便問問。” “嗬,買來玩的,還從來沒有用過!” 貴州來的女人已經和他們熟悉了,她幫著汪槿妍收拾碗筷,江平凡就和她閑聊起來。 她說她叫楊淑媛,是GZ省LPS市水城縣人,她來SX省是來找她的丈夫的。她說她的丈夫叫林連仔,三個月前來SX省永靖縣打工。她和丈夫有了一個孩子,叫淘淘。一個月前丈夫突然失去音訊,手機再也打不通了,她就帶孩子淘淘來SX省永靖縣找人。想不到,錢花完了,人也沒找到,想回家,卻遇到這些意想不到的麻煩,差點丟了命。 江平凡說:“你比我們大,我們都叫你楊姐吧!” 楊淑媛說:“就叫我淑媛好了,我也比你們大不了多少。” 汪槿妍說:“就叫楊姐,親切。” 楊淑媛再三感激:“是你們救了我們母子,要不是你們,我真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江平凡說:“楊姐,我說一句話,你可要堅強。” 楊淑媛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了,你是說孩子他爸已經不在人世了,是吧!其實,他們在綁架我和孩子的時候,我就想到了!” 江平凡說:“我們也隻是猜想,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還不能確定。我想和你說的是,在半個月前,我們縣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個男人被車撞死了,我們發了圖片,讓人認領,至現在也沒有人認領。屍體就存放在縣醫院的冷庫裡,我想讓你去認一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楊淑媛無奈何地道:“好吧,我和你們去,孩子不要去。” 汪槿妍說:“你放心,孩子交由我母親看著,孩子已經長大了,不用你操心。” 江平凡他們就開車去醫院,去了太平間,江平凡出示證件,看管冷庫的人說:“怎麼,你們是公安局的?” 江平凡說:“不對嗎,這證件你不是看過了?” “你們不知道嗎,四天前,那具屍體已經送市火葬場火化了。” “火化了?我們怎麼不知道?” “我可不清楚,是你們公安局來人拉走的。” 江平凡給郭誌興打電話:“郭隊,醫院那具屍體是怎麼回事?” 郭誌興道:“什麼怎麼回事?屍體存放已經超過十五天了,局裡按無人認領處理了。存放費用挺高的,局裡說讓火化了。” 楊淑媛說:“那就什麼遺物也沒有留下嗎?哪怕是一片衣服也行。” 江平凡氣餒地說:“沒有,不過我可以給你描述一下死者的情況,你看對上對不上。死者是個矮個子,稍胖,身高……” 楊淑媛立即道:“不對,我家連仔不是矮個子,也不胖,甚至還是偏瘦的那種。” 江平凡“啊”了一聲:“那是我弄錯了,請你原諒。其實,我也知道這個人不一定是你丈夫,我們隻是讓你來確認一下。還有,這個人是個禿頂。” 楊淑媛道:“不是的,我丈夫不是禿頂。” “哦,是我弄錯了!” 楊淑媛道:“沒什麼,不是我丈夫就好。可是我還是擔心他,不知他究竟出什麼事了。” 江平凡將車開出來停在路邊,他對楊淑媛道:“我在這裡問你幾個問題,也許,我們能對你有所幫助。” 楊淑媛道:“問吧,隻要是我知道的。” 江平凡問:“你知道你丈夫打工的具體地址嗎?” “不知道,他是跟人來到SX省的,他們說山西有煤礦,很好找工作,工錢也高。”楊淑媛老實地回答。 “你確定他是做煤窯工人嗎?” “是的,他說他在一個煤窯下坑,工資挺好,他離家一個多月就給我寄了三千塊錢。” “他沒有告訴你那個煤礦的名字嗎?” “沒有,告訴我也沒有用的,我又不知道這些地方。” “你們是怎麼聯係的?” “手機,我們有手機。” “那你為什麼不用手機聯係他呢?” “打不通。” “怎麼打不通?” “沒有信號。” “什麼時候打不通的?” “有一個月了。” “能說得詳細一點嗎?” “他說他在山西,在永靖縣的一個煤礦下坑,他說他們的煤礦在一個山溝裡,山溝裡沒有手機信號,但是,在他們住的地方到煤礦坑口要翻山梁,到了那個山梁上就有信號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所以,他每次去上班的路上,他就能和我手機聯係了。這些,都是他在手機裡告訴我的。”楊淑媛娓娓道來。 江平凡點點頭。 “你們最後一次聯係是在什麼時候。”江平凡又問道。 “都快一個月了,那時天剛黑,他給我打來電話。說是又上了山上了,要去上班,是夜班,他說工資快要開了,開了就給我郵寄回來,他要我好好照顧孩子,讓孩子好好念書。” “再以後呢?” “再以後就沒有音訊了,我打他的手機,總是沒有信號,我越想越不對勁,就帶了孩子來山西找他,可是,我到哪去找呀?”楊淑媛說著哭了起來。 江平凡說:“楊姐,你手機在身邊嗎,我想看一下你們最後通話的具體時間。” 楊淑媛一邊點頭,一邊從衣袋裡掏出一個大翻蓋的手機遞到江平凡手裡。 江平凡翻看她和丈夫通話的記錄,上麵記著,她和丈夫通話的最後時間是四月十一日十九點四十分。 他將手機還給楊淑媛。他深思著說:“這永靖縣境內,大大小小好幾百座煤窯,到哪去找他呢?” 楊淑媛說:“我感覺到,他可能出事了,要不然,怎麼就不和我通話呢?” 江平凡對她說:“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興許能發現一些線索,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嗎?” 楊淑媛點點頭。 “那好,咱們現在就出發。”江平凡說。 楊淑媛欲言又止的樣子,汪槿妍說:“你是不放心孩子,沒事的,有我母親照顧,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