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冷雨來得有些突然。 一陣狂風卷走了滿天星鬥,密集碩大的雨點就在屋頂急促地蹦跳起來。 書房裡燈火通明,坐久了的何思賢放下書本起身走動。 已過去半個多月了,秋天也所剩無幾,可是兇手究竟在哪裡,仍是一無所知。 什麼時間抓到兇手其實並不重要,關鍵是要最先抓到,否則就味同嚼蠟了。 兇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在各路豪強全力搜索之下,依舊毫無頭緒,難道世上真有做得完美無缺的案子? 是不是沒找準方向,要換個思路才行? 他忍不住頻頻搖頭嘆息,這真是不可思議啊! 如果真有捉拿歸案的那一天,一定要看一看那兇徒到底是何方妖孽才行啊! 另外還要瞧一瞧他究竟妖在哪裡,又是如何掀起了如此這般的血雨腥風。 * 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要穿棉,何思賢不由得又多加了一件衣服。 真是人老多情,他不禁感傷了起來。 可是歲月無情,幾近古稀的自己,宛如秋後的螞蚱,還能蹦躂幾年?沒了他之後,三個兒子將會如何? 何文、何武雖說資質平平,但即使少了自己,就算一生原地踏步,混個衣食無憂應該不成問題。 可是何瑞呢?東遊西逛、自得其樂;從不惹是生非,未給家裡找過一頂點麻煩;雖說聰明如斯,然終將一事無成。 等到自己百年之後,何瑞將如何生存? 靠家產,坐吃山空? 靠兄弟,哪是長久之計? 他頓時感到羞愧難當,在別的地方越是成功,在何瑞這裡就愈感失敗。 成功之中隱含多少失敗,喜悅之內摻雜幾多羞憤,皆由他一人獨自權衡。 他覺得自己胸膛裡的那顆用精美陶瓷雕琢的為父之心,早就在人們藏匿的嘲笑之雷中應聲而碎了。 即使頂級大師、蓋世工匠紛紛現身,展盡平生所學,傾盡全部心血,用上再多融化了的珍稀黃金,可是麵對破碎了的絕望殘缺,也無法粘合修復,亦無力起死回生。 * 無地自容的感覺就像一個百折千轉的九宮八卦陣,作為父親的何思賢已暈頭轉向、迷失其中,身心交瘁、無法走出。 他一時間不禁老羞成怒,就在心底不停咆哮:廢物,真是個廢物,什麼都乾不成的廢物,百無一用的廢物! 繼而他甚至還變態似地挑釁:假如真有種的話,就惹點麻煩出來給老子瞧瞧! 最後,他竟興奮地吃吃笑了起來,無聲叫喊:沒錯,哪怕調戲一下嬌弱的良家婦女,我也算你沒有白活:即使打趴一個瘦小的無辜男人,我也算你是條漢子! * 就在何思賢於書房孤獨漫步、內心瘋狂摩擦的時候,無憂無慮的何瑞卻氣勢如虹地高坐日月星,在溫暖如春、寬敞明亮的屋子裡,和神色凝重的九哥酒至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