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頂 級 美 酒(1 / 1)

無頭可回 草舍茅廬 4761 字 2024-03-17

此時此刻,何瑞所認為的那種萬不得已的時候,猝不及防地來了,而且一閃就到。   倍受淒風冷雨蹂躪的他,非但做不了體麵的好人,而且連體麵的雞狗都無法做到,這難道還不夠萬不得已?   或許他以後會有更為萬不得已的時日,但即便是有那麼一天,那也是以後的事。   早上都無法預知晚上發生的事,那以後會出現什麼事情,就更不知道了。   誰知道以後有多後呢?   是明天?   還是永遠?   *   餓得要命的何瑞,箭一般地飛向日月星,幻想一瞬間就跨越那片寬廣遼闊的大地。   當然,這是他的夢想,或者說是他的錯覺。有氣無力的他,現在連一隻輕若雞毛的令箭都射不出去,又怎能把重如大石的自己射出?   他隻是走得稍快一些而已,如果勉強可以稱作跑的話,那應該叫做慢跑,很慢的跑。   他非常不理解的是,為什麼人非要吃飯?這人吶,還真是脆弱,一頓不吃,就餓得慌。   想到吃之後,他就感到更餓了。這該死的飯啊,為什麼我如此想你?想得牽腸掛肚的我,快要死了。   倘若不用吃飯,人也能活蹦亂跳,那這個世界該有多麼和諧、圓滿啊!   光是如此這般地想想,都令人無限神往。   *   不久之後,何瑞就站在了日月星的後門。   這時的他感到自己也不是那麼筋疲力竭,就算日月星再遠上一些,他仍可以堅持走到。   貌似纖細脆弱的生命,比他想象中的要堅韌得多;那堅韌啊,要多多,就有多多。   他輕輕扣響了門環。他知道這扇後門隻有特別重要的人士才能跨越,暗門雖全天緊閉,但裡麵有人日夜值守,力求做到環響門開。   特別重要人士的時間,同樣特別寶貴;你不能讓他們等,隻有你等他們;而且他們也從不輕易等人,因為值得他們等的人已經很少了。   縱然這些人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通常也不願與常人為伍,不想被眾人窺見其內心深處那塊遮羞之布。   閑雲野鶴般的何瑞,當然不會認為自己也屬於那類特別重要之人。   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因為他擁有最多、最重要的財富就是時間;假如一定要給那些時間再多加一個富有感情色彩的限定的話,那就是“快樂的”三個字。   然而有一點,宛若那些重要人士一般,他骨子裡同樣有一塊三角形的布片,不願被掀開;抑或至少有一條丁字形的絲帶,不想被拿掉。   因此,他之所以執意要走後門,是因為看似沒心沒肺、百無禁忌的他,不想讓日月星裡的人直麵他不體麵的樣子。   在他眼裡,日月星與何家關係雖近,但那是一種心照不宣的熟悉,或者說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無懼世人眼光的他,卻不能讓日月星的人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模樣,那豈不是在打父親那張老臉?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徹骨地感到,單從這一點上來說,還真是有點對不起白發老父。   *   羞恥之心不僅是私人的道德操守,也涉足諸事的分寸底線;為了堅守這個易攻難守的陣地,你甘願犧牲什麼?   每一份羞恥都顯得格外棱角分明,每一次攻防都暗地標出合適價碼。   由此看來,羞恥心,也是一門大生意啊!   那麼,一個亙古就有、老調重彈的話題一直在九天之外不停回響,為了抹去羞恥、不讓它窺見天日,你能付出多少?   *   夜已幽深,風雨未歇。   燈焰正旺的房間,比白天更加顯得富麗堂皇一些;偌大的屋子之內,隻有九哥和何瑞這兩個心旌搖曳的人。   沐浴更衣、菜足飯飽的何瑞,此時已容光煥發,恢復了平日灑脫不羈的神態。   人不留客,天要留;天比人大,何瑞也沒法子。看來,他隻能勉為其難,留宿日月星了。   九哥早就搬來一壇好酒,要與何瑞喝個痛快。   實際上,溫潤如玉的九哥,在喝酒這件事上,卻是無比挑剔、固執異常。   物,喝什麼酒;人,同誰一起喝;地點,在哪裡喝;時間,在什麼天氣喝;心情,為什麼要喝。   凡此種種,絲毫不能放鬆,一點馬虎不得。   他最喜歡的酒,就是麵前這種三十年的極品狀元紅。光是聽到名字,就使他胸中有一股排山倒海的氣息在激蕩著,連綿不絕、不止不休;隻是淺聞一下,就讓他想起寒窗苦讀、金榜題名的崢嶸歲月,不禁心醉神迷、夢回從前。   而他最願意一起喝酒的人,就是何瑞。和這樣一個無欲無求、清澈通透的人對飲,他能徹底放飛自我,接下來魂歸天外,到最後不知何年。   至於地點嘛,當然就是這裡了,日月星最大的房間,寥廓,安寧;在這間感覺最熟悉、最安全的屋子裡,他身心俱靜,其狀如嬰。   再說時間,有雨的夜晚剛剛好。正如當下,暗夜風雨飄搖,屋內溫暖如春;如此強烈的反差,讓人兩眼放光、心潮澎湃,真是太刺激了。   最後關於心情,這可是神鬼難測呀,隻能說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了。   或高興或平靜的時候,九哥是不喜歡喝酒的;都如此笑靨如花了,還有什麼必要無謂助興?已如此心平氣和了,為什麼還要添油加醋?此時喝酒,那就是相看兩相厭。   隻有在黯然神傷之時,他才會喝上一壇老酒。麻煩你不要萌生恥笑的沖動,沖動是魔鬼;還請避免霧裡看花的錯覺,錯覺太離譜。   這不是醉生夢死忘卻,亦不是抽刀斷水添愁;相反的是,他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激昂;他希望能從中獲得無窮的力量,助其得見彩虹;即使一無所獲,他也沒有什麼損失。   恰好今天他的心情就非常地差,這都過去多少天了,仍沒有偵知兇手一點兒蛛絲馬跡。   他感覺這日子就像河水,而自己就站在河水中央;日子每翻過一頁,河水就上漲一點;如今河水快要漲到脖子那裡了,再過幾天就要沒過頭頂了。   覺得快要淹死的他心跳加快,呼吸也變得艱難起來。   他需要一場大酒以壯膽色。   *   既然萬事俱備,還等什麼?何瑞和九哥便對飲起來。   雖然原因各異、但都自視甚高的兩個人,隨意地喝著酒,隨意地聊著天,隨意的簡直不能再隨意了。   他們悠然自得的模樣,就像隱居多年的老友,僅靠著酒水和思緒,就能完美地打磨時光。   *   運氣,這個無數人為之瘋狂的家夥,自然莫測高深。   它彷佛一個天才的魔術師,它若不詳加講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就是費盡心機也休想看穿它的把戲。   它還像一個善於偽裝的大師,它如不自動現身,你就是窮其一生仍無法認出它來。   它可以幻化成任何東西,會放置到任何地方,能存在於任何時間;它能以任何麵目、在任何地方、於任何時間現身。   但一定不是你看到的麵目、想到的地方、猜到的時間,因為,如果一切皆如你所說、如你所願、如你所料,那麼運氣還能叫做運氣?   如此一來,它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那麼這個看著千頭萬緒、錯綜復雜的世界豈不太通俗易懂,讓你一眼就能看穿?   那你豈不是可以飛上青天,馬上就要統治世界?   那其他人的人生是不是太過隨意,隻剩下自我了斷?   *   然而今夜,運氣它赫然現身了,就閃耀在何瑞與九哥接下來平平無奇、毫不起眼的對話裡。   可是九哥當時並沒有意識到,他有了一個意外的收獲;一個天大的驚喜就躺在不遠的地方,耐心地靜候著後知後覺的他姍姍來遲。   他將找到一把打開通往那個連環命案大門的鑰匙,繼而獲得了夢寐以求的無窮力量,最終助他最先抓獲真兇。   *   絕好的運氣,那是意外的驚喜;而悲催的運氣,將是無端的驚嚇。   意外驚喜!這四個字的它,肯定有著絕世容顏,無論對誰,不管男女老少,都將是不可抗拒的誘惑。   那誘惑啊,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最致命的;僅瞥一眼,便無藥可救。   不知你可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