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小區，外麵車水馬龍的喧囂聲逐漸遠離，肖唯站在了之前見到樓道大爺的地方。整個小區左右兩邊各有五棟樓房，昏黃的路燈照著陳舊外墻上釘著的金屬牌號，此刻他和大爺就站在標有“西 03”的樓下。 　　“大爺，你家住這嗎？”他指了指樓道裡。 　　大爺瞇起眼睛抬頭打量了一下整棟樓，語氣明顯有些低落：“退休之前住過，和這裡很像。” 　　前麵的路燈下傳來了“嘭嘭”的聲音，一個穿著橙色羽絨服的小男孩正在認真地拍著手裡的籃球，腳步不熟練獨自地練習著運球。肖唯走過去，擺好防守的姿勢，示意小男孩繞他過球。嘗試了幾次失敗以後，小男孩終於在肖唯明顯放水的情況下成功了。 　　“耶！”他開心地抱著球蹦跳著，“謝謝哥哥陪我玩球！” 　　肖唯摸了摸他的腦袋，微笑地看了小男孩一會，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又重新擺出傳球的姿勢，讓小男孩把球傳給他。拿到球，肖唯沒有去看小男孩興奮發亮的眼睛，偏過頭輕聲地還了願。 　　籃球從他手裡滾落，緩緩滾進了腳邊的草堆裡。 　　看到小男孩轉身往樓道裡走，肖唯決定跟在他身後，和他一起進了西03棟，停在了三樓的門口。眼前的情景好像在倒放，小男孩蹲在門外的地墊上重復著穿鞋係鞋帶的動作，然後跺了跺腳，蹦跳著往樓下走去。 　　看來三樓也是小男孩的家。 　　肖唯敲了敲門，站在樓道裡靜靜等待。不一會兒防盜門就被打開了，一個頭發烏黑光亮，麵容精致可愛的少女把頭探了出來，先是茫然地看了眼他，然後又看到了站在肖唯身後的樓道大爺，臉色陡然變換。 　　“你你怎麼帶著個神經病？” 　　“你怎麼知道他有病？”肖唯從包裡掏出保安的鑰匙串在她麵前晃了一下就收了起來，“我是物業安保維修組的，聽別人反應這裡有迷路老人，我過來挨家找找，看有沒有認識他的。” 　　他往後望了一眼，大爺配合地沖他傻笑。 　　少女打開門：“好幾次了，我都看見他在樓道裡晃悠，一直往裡瞅，差點我就報警了。” 　　“確實，別人反應可能是老年癡呆，老爺子應該就住在這棟樓裡。”肖唯拿出筆和本子做了記錄，然後點點頭：“感謝你的幫助。老人家可能想借用一下廁所，我怕他這樣待會忍不住弄自己身上，所以......” 　　少女打量了一下他倆，側過身讓開了路。肖唯攙扶著大爺進廁所，在他耳邊輕聲囑咐大爺“上久一點”，然後坐在了熟悉的粉色沙發上。 　　“你也辛苦了，大過年的，”少女從冰箱裡拿出果汁，“來喝點水，我去給你和老人家切點水果。”說著，她轉身進了廚房。 　　肖唯看了眼穿著白色睡裙在廚房裡忙碌的嬌小背影，輕輕從沙發上站起，環顧整個房間。這是一間兩室一廳的老戶型，進門的左手邊是廚房，右手邊是客廳。在客廳的正中間，擺著一張四人餐桌，角落的沙發正對著一個不大的液晶電視屏，吃飯的時候也可以看到。客廳往裡走，過道的右手邊是洗手間，左手邊和屋子的最裡麵分別有間臥室。 　　聽著廚房裡的水聲，肖唯往左手邊的臥室走去。門沒有關，裡麵是一大一小兩張床，中間隔著一張寫字桌，上麵擺著各式各樣的文具，書和卷子。 　　肖唯翻了一下，全都是小學四年級的課業，桌子上沒有少女的東西。 　　他對著那張被子上印著玉桂狗圖案麵積稍微大一點的床觀察了一會，把手伸進了床頭，從床墊下摸索著抽出了一本硬殼筆記本。 　　粉色的扉頁上用圓圓的字體畫著少女的名字：季攸攸。 　　快速地挑選中間和後麵的記錄翻閱，肖唯大概拚湊出了這個家經歷的事情。 　　前半段的記錄都是一個高中花季女孩的日常，同學之間的打鬧玩笑，哪個班的帥哥很好看，喜歡的明星愛豆，抱怨和弟弟住很不方便，爸爸媽媽回家很晚。 　　到了後半段文字變得潦草又淩亂，記錄越來越簡短，家庭的爭吵，突如其來的欠債，不得不做出輟學的決定，和對生活的失望迷茫。 　　最後兩頁紙上隻分別留下了兩句話： 　　“我不會再去看那個女人了。” 　　“他們說明天不還清這五十萬，就要拿走房子裡全部的東西，我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