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郡主駕到(2)(1 / 1)

一似雲間月 紫雨千歲 3106 字 2024-03-17

天高雲淡,鴻雁高飛,西倚賀蘭山、東臨黃河的興慶王府也是一派寧靜祥和的氣象。夕陽逐漸西墜照亮了晚霞,碎金色的餘暉曬在微皺的湖麵上,泛出流光溢彩的波紋,猶如染坊晾曬場打翻了的染缸。湖風徐徐吹過,有絲絲涼意拂麵而來。   在睿親王府的湖心小閣,攝政王妃姬越正漫步在湖邊欣賞暮靄中的湖光山色,撫著一枝開得茂盛的芍藥花道:“世子去了中原有多久了?”   身邊的婢女斂秋為姬越披上孔雀紋羽緞披風,又笑吟吟地遞過一杯熬製醇香微鹹的酥油茶,應聲道:“加上今天,剛好是十天。”   姬越雙眉微蹙,容色一黯,淡淡道:“這孩子,說是到中原隨便走走看看,一去就是一旬。”   婢女斂秋眼波微微一漾道:“世子真是好福氣,才去中原不久,就讓王妃牽腸掛肚。”   佇立在另一旁的婢女替姬越慢慢整理著鬢間合歡步搖簪釵垂落的珠花,俯身低眉含笑道:“豈止是讓王妃牽腸掛肚,世子在沁芳館的美嬌娘侍妾們整日都在探聽世子的行蹤,思君心切如春草滋長,空想壞了。”   婢女斂秋笑吟吟道:“誰叫咱們世子生得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試問天下有那個女子不會怦然心動?”說著,對著王妃姬越會心一笑,欠身道:“說來說去,都是因為王妃您是絕代佳人,皎若秋月,一貌傾城。”   王妃姬越輕抿了一口酥油茶,儀容溫婉,聲調平和道:“你們兩個丫頭,一唱一和地阿諛奉承,刻意討好主子,到底有何所圖?”   整理珠花的婢女神色誠摯道:“奴婢冤枉,說的可是大實話!王妃您若不是般般入畫、我見猶憐的美人,又怎麼會得到王爺多年以來一如既往的摯愛和獨寵?”   婢女斂秋唇角笑意不減,依舊一搭一檔地道:“世子雖然如今尚未正式娶妃,可是名下已經納了不少嬌滴滴的侍妾,個個婀娜嫵媚,娉婷萬種。反觀王爺,對王妃卻是情有獨鐘,一心一意。”   整理珠花的婢女也隨身附和道:“世子的侍妾雖然貌美如花,但說到底不過是些胭脂俗粉,怎比王妃國色天香,端麗冠絕?”言語中夾含了幾許帶著羨慕之情的酸醋之意。   王妃姬越目中的光色一沉,帶著幾分倦意鄭重了語氣道:“好了,本妃賜你們各自福聖寶錢百兩,下去領賞去吧。”   婢女們聞言臉上洋溢著抑製不住的喜悅之色,俯身連連叩謝,諾道:“謝王妃賞賜,長樂未央!”在得到主子頷首示意後,便結伴歡喜離開。   王妃姬越以手支頤,望著落日之後無垠天際的搖曳星影,低低嘆了一聲,眼中含了鬱鬱之色,卻聽不出任何語氣的抑揚頓挫,仿佛若有所思。她平常並不刻意精心打扮自己,隻是穿戴淺色暗花紋飾的錦服,眉目清澈恬靜,略施胭脂水粉,卻姿色天然似玉琢般天山雪蓮,又如玉樹瓊葩堆雪,讓人覺得目光迷離,難怪攝政王李秉平對她寵愛有加,數十年如一日。   正在思慮之中,恍然間一抬頭,目光猛地一亮,原來自己朝思暮想的兒子昌平世子李宗業不知什麼時候就出現在了眼前,行禮屈膝請安道:“兒臣拜見母親大人。讓母親大人擔憂了,兒臣實屬不孝。”   王妃姬越雖然心裡顧不上有半分責備,口中還是佯裝生了氣意,執起李宗業的手道:“你回來也不派人給母親通報一聲,想必是急匆匆去瀟湘館了。”   李宗業玉麵如冠,,半是撒嬌,半是認真,含笑道:“知子莫若母,兒臣也是冤枉,母親您知道我不屬於能被兒女情長所左右的人,自然事事都以您與父王為重。”   王妃姬越緩和了神色,囑他坐下,靜謐道:“我知道你與你父王一樣,都是胸懷大誌、腹有良謀、欲成大業之人。但是相比雄途霸業來說,我更希望我的孩兒平安遂意,瀟灑快活地度過一生。”   李宗業臉上猶自掛著淺淺笑意,安撫道:“母親,您忘了,隻有富貴滿盈,金玉滿堂,才能一生平安遂意,瀟灑快活。您就不要多慮了。”   王妃姬越秀麗的娥眉微微蹙起,側一側身子揉著太陽穴道:“自從你去了中原之後,不知怎的,我這幾日總是感到心神不寧。”說著,她揚一揚下顎,手指輕輕撫過李秉平的肩頭,自我寬慰道:“或許是習慣了你留在身邊,幾日若看不到人影,就會覺得空空蕩蕩。”   李宗業順勢站起身來,替姬越揉著肩膀,嘴角浮起一道弧線,輕柔道:“母親,您請放心,孩兒此番去中原,不過是遊山玩水,不僅飽覽了金陵漿聲燈影連十裡的秦淮河,還去了一趟春風不度的雁門關。”   大宋、中原、疆土、山河之壯……這一個個言詞都讓她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二十年前身處雁門關的情形,以及那一個自己越想忘卻越忘不了的男人。再抬眼,神色有一瞬間的遲疑,眼前李宗業的炯炯眸光和如同刀削般的側顏輪廓,與他竟如此相似,思緒遊走如同柳絮隨風飄飛。   “你去雁門關做什麼?那裡可是大宋的戍邊要塞!”姬越臉上彌漫起難以名狀的沉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聲音低低切切問道。   李宗業對自己的母親並不刻意遮掩動機,抬起好看的眼角,不假思索道:“雁門關以‘險’著稱,被稱作‘中原第一關’,他日若要侵入中原,就必須先要攻下此關。”   見姬越眼波微微一沉,輕攏的雲鬢上合歡步搖簪釵的珠花瀝瀝作響,如同風擺楊柳,顯然是抱有擔心。他知道一個母親對四麵邊聲連角起戰場的顧慮,畢竟“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他替姬越添了杯中的酥油茶,溫言道:“孩兒知道母親和父王對孩兒的百般疼愛,正因為如此,孩兒才不能辜負期望,要為我西夏江山開拓疆土,讓大白高國也擁有像宋一樣的天地之闊,山河之壯!”   王妃姬越麵色稍稍見霽,凝望著眼前兒子無比堅毅的目光,眼中有溫情澹澹浮漾,感慨自己和睿親王這麼多以年的悉心栽培和教導終究沒有白費。在欣慰的同時,眉眼間亦掩抑不住的一縷莫名的憂色。   “遠與君別離,乃至雁門關。黃雲蔽千裡,遊子何時還?”這是當年他留給自己的詩詞,可是現在他身在哪裡?日子過著怎麼樣?是不是已經妻妾成群,兒女繞膝?此刻都成為姬越想要知曉的答案。   原來,所謂愛情,就是有那麼一個人,隻要一旦想到他,就可以輕易控製自己的情緒,就能依稀記著當初讓自己心動的樣子,無論時光如何蹉跎流逝,無論容顏是否還勝當初。說不出還有什麼理由還會愛他,但是姬越知道,他是自己內心不會再真正愛別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