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酒是穿腸藥,色是刮骨刀”,穿腸藥能讓人亡,刮骨刀能致人死。這話一點兒都不假。這不,當夜知州劉渡率部下到匪窩興師問罪,可憐山匪自作聰明,自己給自己擺了一場鴻門宴,不曾想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時候,言語上是不分彼此的好兄弟,一旦自己喝醉不省人事的時候,被好兄弟下起手來,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殺人如蓺,嗜血成性。 午夜,在狂風驟雨的如磐架勢中,粘稠的血液腥味夾雜著潮氣,帶著刀劍鐵銹的味道染紅了山穀前的一片窪地,讓人切切作嘔。山上二百餘號山匪恐怕連做夢都想象不到,自己的項上人頭就在劃拳行令、推杯換盞的觥籌交錯之後,被官府之人說拿下就拿下了,絲毫沒有顧及之前表裡為奸、貓鼠同眠的半點情誼。 山匪在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反抗廝殺中,隻有頭目常山虎在屬下的拚死保護下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逃脫,其餘匪徒全部當場斃命。 知州劉渡雖然心有不甘,惡狠狠地朝拖住衙差趁機讓常山虎逃匿的幾個山匪的胸口又補了幾刀,呸了一聲道:“寶批龍,哈戳戳!”都頭在身邊垂首低聲道:“大人放心,屬下馬上安排人全城通緝常山虎,量他也逃不出大人的五指山!” 劉渡頭也不抬,含了一縷輕蔑道:“半瓜精!全城通緝就等於咱們不打自招,向天下說明了衙門監管不力讓匪患滋生--這個賊人受傷不輕,隻需要把醫館和郎中全部監控起來,就不怕他成為漏網之魚!” “嶺水爭分路轉迷,桄榔椰葉暗蠻溪。愁沖毒霧逢蛇草,畏落沙蟲避燕泥。”在驛道前往永州境內,江晟任由鐵無涯推著輪椅,隨口不禁吟誦起前唐名相小字臺郎李德裕的詩作。 鐵無涯澹澹而笑道:“公子,文人就是矯情,瘴氣蛇蟲有什麼好怕的,還需要見到燕子銜泥就急忙避開?” 江晟輕嘆了一聲,神色微微悵然,語氣卻如同水波不興道:“李德裕出身於趙郡李氏西祖,早年以門蔭入仕,歷仕憲宗、穆宗、敬宗、文宗四朝,曾兩度為相,外攘回紇、內平澤潞、裁汰冗官、製馭宦官,功績顯赫,讓原本江河日下的唐王朝重新煥發了生機,被譽為‘萬古良相’,可惜後因位高權重而遭人忌,五貶為崖州司戶,最終克死他鄉。這首詩就是他在貶官途中所作,內心的彷徨與淒楚可想而知--‘功成北闕,骨葬南溟’,這是他的落寞而終,也注定了王朝的國運無可挽回地走向了衰落。” 鐵無涯原本對國事並不放在心上,他最大也是唯一的心願便是照顧並保護好江晟,便撇一撇嘴應道:“管他什麼狗屁國運,當今世道也不是好鳥。朝廷之上,忠邪不分;士夫之間,廉恥廢壞。無涯覺得隻要把少爺伺候好了,就是天下亂成一鍋粥,也是胖子的褲帶---全不打緊!” 江晟緘默不語,不等鐵無涯發完牢騷,自顧自推著輪椅行進了幾步,眼下就到了零陵郡三丈城門之下,抬頭已經是黃昏戌時。守城一身青色戎服的侍衛看著過往人群寥寥無幾、門可羅雀的城門,嘴角輕蔑地冷哼了一聲,對著身邊的同伴道:“媽的,今天的運氣真不好,到了這個時候,進城費都沒有收到多少錢!還不夠爺幾個喝花酒!” 同伴懶散地伸了伸腰,忽然眸中一亮,帶著墨色深沉的老練,沉穩道:“急什麼!這不,有大魚來了!” 青色戎服的侍衛順勢遙遙望去,猶自不解地道:“一個瘸子,一個黑炭,能有什麼油水?” 同伴輕笑著剜了他一眼,鄭重道:“你呀,真是個不識貨的土包子!你看那瘸子雖然坐著輪椅,穿著一身黑白為基調的簡易衣服,看似不起眼,實則乃素錦的華服,屬於黔東南通經通緯織造,價格名貴--碰上這樣的主兒,咱還不怕他不肥嗎?” 侍衛頓時恍然大悟,和同伴立馬提著亮晃晃的長矛走上前去,直接攔住了江晟一行人的去路。 鐵無涯怒目斥責道:“你們乾什麼,我們趕時間進城!” 侍衛目光透著貪婪之意,厲聲道:“你個煤球,給老子滾到一旁去!天快黑了,這麼急匆匆地進城,一定是想乾什麼不法勾當!” 同伴眼風在江晟的臉上淩厲一轉,接口道:“現在有理由懷疑你們倆身份可疑,快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交出來審驗!” 鐵無涯朝地上狠狠一呸,蹙起眉頭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行得正坐得直!你們自己跟自己拜把子,算老幾?好狗還不擋道呢!” 侍衛容色更加不悅,語氣凜冽,帶著嘲諷道:“你又算那根蔥?長得黑不溜秋的,手上還提了一把笨重的斧頭,怎麼,你進城是為了要砍柴、燒火、做飯?長得五大三粗的,還能乾女人做的事情,爺真是小瞧你了!” 鐵無涯聞言微震,更是怒不可遏,不屑掄起斧頭對付蝦兵蟹將,直接空手折斷長矛,右手揮拳而出,猛然轟向對手,拳頭帶風,呼呼作響,一記沉悶的拳響落在侍衛的身上,侍衛根本招架不住,忍不住踉蹌後退,直至身體倒飛而出, 同伴見侍衛摔地慘叫連連,也顧不上前去幫扶一把,神色滿是欷歔,怯怯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竟然目無官法毆打衙役!” 江晟終於開口了,聲音帶著沉沉倦意道:“覺得我們可疑,為什麼單單隻要求交出值錢的東西?”說著,他清眸揚起,淡淡地瞥了一眼鐵無涯腰間斧刃外露的單手斧子,從容自若道:“是因為兵器不值錢,沒有看上眼嗎?” 同伴頓時有些漲紅了臉,強辯道:“我大宋律法稅收規定,過橋要交橋頭稅,進城要交進城稅,這不收錢收什麼?” 江晟輕嗤一聲,目光一低道:”行醫乃懸壺濟世,救死扶傷,大宋律法還規定,坐堂從醫者濟蒼生、安黎元、薄稅斂,停征租稅,你敢違抗律法嗎?” 同伴與其他侍衛相視一眼,有些不甘,見他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卻自帶幾分凜冽,心裡又多了幾分不爽,急急舉起手中兵器欲要攔住前行的輪椅。麵對眼前鋒利的矛尖和刃口,江晟卻恍如過無人之境,隻見銀光一閃,一根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的細絲從袖口飛快抽出,彈到兵器上錚錚作晌,便直接穿矛而過,細絲在空中環轉了半圈,分別刺傷了一眾侍衛的左腿、小腹、胸口、右臂等地方,鮮血汩汩流出滴濺在地上,在青石板上開出了一朵朵紅花--索性,手下留情,並非致命的傷口,隻算是略施懲戒罷了。 江晟長眉深目,推動輪椅徑直從一眾身體受了傷、眼神驚恐萬分的侍衛中間緩緩而過,含了一縷氣定神閑,沉聲道:“放心,我是醫者,不是屠夫,並不喜歡殺戮。” 這時,眾侍衛一顆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比起性命之憂來說,身體受了一點小傷已經是萬幸之極,連連頷首,一臉誠摯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說罷,便恭敬地目送倆人從容不迫地離開,在心底也記住了這個眉心一點朱砂、外貌儒雅俊朗出手卻又快有準的男人。不,應該是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的醫者。 七月流火,太陽似火球一般炙烤著大地。嶺南覆蓋著鬱鬱蔥蔥的叢林,承接夏的生機,蘊含秋的成熟,倒沒有過分炎熱。有道“陵千古郡,江上鷺常飛”,山、湖、城、江相融一體,可謂“景在城中,城在景中”。可惜遠離中原文明的中心,被世人看作是落後的蠻夷之地,人煙較為稀少。 江晟和鐵無涯主仆倆人行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燦爛的陽光普灑在這遍眼都是掛廊、刻彩、檻窗的青磚巷陌,凸顯出幾分落寞之感。 鐵無涯有些失意,聲音清亮道:“少爺,咱們為了采集藥材,千裡迢迢跋山涉水來到嶺南這偏遠之地,費勁大了!” 江晟嘴角的笑容輕輕一漾,不以為然道:“千裡迢迢算得什麼?嶺南位於五嶺之南,路途遙遠,依山傍海,河汊縱橫,正因為地處偏僻之地,氣候濕熱,環境惡劣,才適合珍貴藥材生長,資源極為豐富。從特性上來看,嶺南藥材具有‘簡、便、驗’的特點,可製靈丹妙藥,” 鐵無涯並不服氣地道:“我覺得這天下最好藥材是在咱們的天山,無論是雪蓮、黃芪,還是車前、黨參,生長於懸崖陡壁和冰漬巖縫之中,才是吸收了天地之精華的靈丹妙藥。” 江晟不再多言,他扶著車輪在街邊一個攤前駐步停留,隨手拿起一片野生樹皮,瞅了一眼在旁邊不起眼角落裡放著的幾個似柚果實,隻見表麵黃棕、絨毛柔濃,密布油點,聞起來倒是氣味芳香。店家解釋道:“這是兒童淘氣摘采下來的幼果,還未等待到果實成熟。客官如果入眼了,隻要給錢就賣,可以當做檸檬片泡水喝解渴。” 鐵無涯見狀,立刻會意,用指力輕輕扳下一瓣果實的果肉,放在嘴裡嘗了一下,咀嚼片刻,立馬吐出,蹙眉道:“這貨聞起來芳香撲鼻,吃下去卻味道苦澀,難以下咽,而後覺麻舌!” 江晟淡淡點頭,悅然低語道:“那就對了,此果正是化橘紅的胎果,雖未成熟,卻誤打誤撞撞對了成藥的采收期。因為化橘紅中藥性含量隨果齡果徑增長而遞減,果實越大越不值錢。果實經過自然晾曬、烘乾之後,越陳越良,具有健胃行氣、消食化積、去痰止咳的神效,實屬珍貴。”說罷,便揮手示意,讓鐵無涯從懷中取出一錠碎銀放在攤位上,徑直賣下,並道:“我家少爺看上了你家的果樹,明日來取走所有果實,多多益善,這是定金。”原本以為不起眼的果實賣出了好價錢,店家自然喜笑顏開,盤算著馬上購置附近幾個村落的相應果實,明天一並售出以賺取好的差價--這也達到了江晟的目的,在最短的時間之內以低價大量購置化橘紅。畢竟相比價昂貴的藥材價格來說,被當做檸檬之類果實賣的化橘紅,區區價格實在太微不足道了!畢竟相比較人生歲月如梭的寶貴光陰來說,挨家挨戶地走訪探藥的時間成本實在太奢侈無度了。 一樁稱心如意的買賣順利促成,江晟主仆倆人心情大好,一掃之前進城的所有不快境遇。忽然,耳畔傳來一陣嬉笑,帶著老男人獨特沙啞的聲調道:“小娘子,你撞壞了我的寶貝玉觀音,可要賠我一個更好的!”尋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寬身錦袍的四五十歲男子微瞇著一雙醉眼,帶著幾名家仆擋住了迎麵走來一個身形娉婷女子的去路,他舉起的左手手指上明晃晃掛著一個綠油油的玉觀音吊墜,因為不小心被人從腰間撞落在地上產生磕碰,玉觀音被折損而產生了裂紋。男子語氣中帶著戲謔,並試圖用右手去勾女子的下巴。女子雖然背對著鋪麵,看不清麵容,但是側身躲閃之態,已經說明了厭惡抵觸的態度。很快,原本冷冷清清的街市聚集了一群看熱鬧的人,把當事人的幾男一女圍城了一個圈子。不知道是礙於主仆之眾的淫威,還說原本樂於袖手旁觀的心理,沒有一人上前為女子說理開脫。女子頗為無奈,隻有低聲解釋道:“剛才分明是你故意用胳膊撞我,還想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因為不情願與你發生拉扯,玉觀音吊墜才不慎落地,怎麼能怪在我頭上?” 男子聞言更是語氣輕浮,不堪入耳道:“爺就是要怪你,誰叫你長著這般迷人,若是覺得受委屈了,就過來讓爺抱抱、親親。” 鐵無涯皺了皺眉,斥道:“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公然調戲良家婦女,這嶺南蠻夷之地果真沒有王法了。” 江晟眼波一剜,清冷道:“我們一來不是衙門的捕役快手,二來不是江湖上行俠仗義的誌士仁人,不要多管閑事。”說著,便吩咐鐵無涯推著輪椅徑直上前,打算從旁邊的人群中繞開而走。 正當走到距離圍觀人群不到半丈距離的時候,倏然人群裡敞開了一道口子,女子在手足無措的情急之下,驀地撞向江晟身前的一根石刻柱子。原來女子見對方步步逼近,自己周邊卻無援可救,便從頭上拔下一根珠釵欲要刺頸自刎,對方見狀連忙假意安撫情緒,叫身邊的家仆紛紛退後。女子趁機扒開圍觀人群準備脫身,但是對方自然不肯放過到嘴的獵物,立馬命令家仆將女子捆綁起來帶回去做小妾。麵對撲向自己身強體壯、如狼似虎的男人,女子手中的珠釵被打掉,自知無法擺脫糾纏,便拚命最後一絲力氣掙脫,準備要以死保住名節。 眼看女子就要在自己眼前把顱骨撞碎而香消玉損,江晟不再無動於衷,他單手從袖中彈出一根天山冰蠶絲所織成金銀針線,貫注了內力繞過女子的腰間,及時將女子從柱前半寸的死亡邊緣拉回。女子閉目一瞬,身體軟綿綿地被托起,以為魂魄歸天,睜眼才發現自己尚在人間,隻不過眼前多了一張俊俏冷峻的臉龐。 江晟也是微一凝神,他沒有想到映入自己眼簾的女子容顏是如此嬌美恬靜,麵似桃花身似柳,眉目之間更多了幾分堅毅和果敢,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四目相對僅是一剎那,江晟很快恢復了神色,他將女子用金銀針線推到身後交給鐵無涯麵。員外惱羞成怒的質問道:“爾等小兒,還不快把女人給爺交出來!” 江晟一臉不屑,淡淡道:“不交又如何?” 員外見對方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毛頭小子,怒意愈濃,頗為自得道:“一個瘸子,想要英雄救美,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小的們,抄起手中的家夥,給爺往死裡打!” 鐵無涯見主子受欺那肯服軟,提起一柄斧頭在手舞得呼呼作響,隨時準備將對方殺個片甲不留,卻被江晟沉聲叫住,語氣緩而沉叮囑道:“不許出手,他們要對付的人是我。”說著,他抽回把脈的金銀針線“嗖嗖”如閃電刺出,手法實在太過迅捷,隻聽“鐺鐺”聲響,數名家仆手中的刀劍紛紛落地,個個都張大了嘴,身體向前一傾,直接撲倒在地,神情痛苦不已卻因被封住了穴位而發不出聲來。上前仔細一看,通裡穴、伏兔穴、委中穴、膝陽關、三陰交均有一個細小紅點,略略有血絲滲出,明擺是被江晟的金銀針線所刺,所幸手下留情,並非是傷及性命的要穴,隻是終歸要落下腿廢的殘疾。 對此,員外大呼一聲,被嚇著直接栽了個跟頭,引著圍觀人群哄堂大笑,他臉色漲得通紅,渾身一凜,跪道:“大俠饒命,小的言語多有冒犯之處,請大俠恕罪。”江晟原本不想多管閑事,見他一味討好和服軟,又當眾出了醜,便打算就此作罷,停住了手。 不料員外並未誠心實意,他不甘心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趁著江晟大意之時,隨手揮出藏於袖內不帶鏢衣的袖鏢。因為突然射擊,快速似鞭,他以為防不勝防,勝券在握,殊不知還未等他心中竊喜,金銀針線就掉頭直接刺過員外的太陽穴,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掙紮就在頃刻之間斷送了性命,麵容上還保持著僥幸一逃的謙卑之色。 江晟清冷的麵容並沒有抬起眼皮,目光清靜如同波瀾不興的古井,低聲自顧言語道:“我並非什麼大俠,隻是出於醫者本心,殺人不求留人痛苦。”說罷,便推著輪椅轉身,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鐵無涯重重點頭,呸了一聲道:“奸邪淫盜之徒本該除之而後快,自己作死還往槍口上撞,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主仆倆人若無其事地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女子在思慮片刻之後,撿起珠釵也緊隨步伐跟上。雙方走走停停了一段路程,相聚不過半丈距離,鐵無涯耐不住性情對女子頗為不解,更是疑心道:“你現在已經脫險恢復自由身了,不用這麼緊跟著我們兩個大男人。” 女子麵有憂色,仿佛籠罩上了一層寒霜,聲如細蚊道:“剛才畢竟因我而起鬧出了人命,我怕對方不會善罷甘休而伺機報復,也怕官府會追究責任而找上麻煩。” 江晟聞言,不覺雙眉微挑道:“無論是對方要報復,還是官府要追責,第一個要找的人應該是我們。你跟著我們,隻會更加給自己添麻煩,惹禍上身。” 女子不以為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抬起一泓清水似的眼眸,更加柔婉道:“不會的,你們是好人,武功也高,即使對方和官府找上門來,也不會怕的。”說著,她怯了怯身,眸中閃過一絲後怕,眼角沁出一滴晶瑩的淚光道:“這裡太不安全了,我是剛從匪窩逃出來的,人生地不熟,除了兩位貴人,眼下也不敢相信誰了。”原來,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紅豆山莊的堂小姐潘星竹。她驚魂未定地講述了自己在客棧被山匪下了迷魂香給擄走,又因為衙門的人忽然上山興師問罪而被山匪藏匿起來,中途趁山上大擺宴席放鬆戒備而尋找到機會逃脫下山,再後來不知道走了多遠誤打誤撞來到鎮上碰到被員外調戲的事情,一番絮絮叨叨說來,也是岌岌可危,幸虧有驚無險。 江晟早聞紅豆山莊乃開國名將羅彥環老將軍之後,心中不自然有了幾分敬重,再加上潘星竹原本就是個楚楚可憐的美人,眉宇之間流露出幾分溫和之色,神色端然道:“既然如此,也算有緣相識,我送你回下榻的客棧看看,興許你的堂妹還在那裡等你。” 潘星竹眼圈一紅,嬌俏一笑,整個人姿色更是搖曳生輝,感激不盡地道:“多謝公子出手相助,請問公子尊姓大名,來日有機會一定捎禮拜客府上答謝。” 鐵無涯心直口快,搶先言道:“我家公子名號‘無淚江仲景’,乃天下蓋世的神醫妙手,府上豈是容什麼人都可以來拜訪的?” 江晟揚了揚臉示意鐵無涯拘謹低調,而後淡然道:“在下江晟,是一名遊醫,隨性漂泊,區區小事,不勞小姐惦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