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了俞小滿的信息，一張張圖片把周靈看得腦袋轟轟亂響。看到她最後發的兩段褚涵雙目緊閉，躺在在病床上的視頻時，周靈全身都是木的。 　　坐在沙發上，周靈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好半天，才算醒過神，不顧父母的驚詫，穿了衣服，叫了車，直奔醫院。 　　一上午，周靈拿著褚涵的病歷，奔走在醫院的各個科室。樓上樓下的，周靈等電梯的時間都不想耽擱，一路小跑，大汗淋漓。 　　看著一個個專家沉重又無奈的表情，周靈欲哭無淚。但隻要有一線生機，就得努力啊！ 　　走出一間間辦公室，周靈第一件事就是指導千裡之外，正在著走程序的俞小滿，一會兒辦完事回到醫院，應該如何護理，如何跟醫生溝通。一直忙到了中午，周靈才算消停一會兒。 　　武政上午有手術，下了臺就聽助手說周靈來了，心裡頓時有種不好的感覺。 　　換了手術服就去食堂找她，老遠就看見周靈坐在角落裡發呆，武政瞬間知道了發生了什麼，心裡一陣陣發緊。 　　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武政買了兩份套餐端到周靈的麵前，把一杯鮮榨的橙汁遞了過去。 　　“一上午都沒喝水吧，先喝點橙汁。小滿給信兒了？小涵的情況不好？別著急，什麼事都能解決。我下午沒事，需要乾嘛你支應。” 　　周靈看了看武政，拿起杯子一口氣喝乾可橙汁，把眼淚順帶喝了出來。 　　一向剛強的人一旦掉了眼淚，就怎麼都停不下來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妻子的表現讓武政心裡也是一片混亂，他當然讀得懂周靈的眼淚，知道褚涵肯定是出了大事了。 　　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武政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讓周靈擦眼淚，然後又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別著急哈，有事也不怕哈，咱想辦法，肯定能有辦法的。” 　　武政的安撫讓周靈平靜些，她控製了一下情緒，把手機遞給了武政。 　　“就這情況，他還能不能平安回來都成問題了。所有的檢查結果，沒一項是能看得過去的。蘇院，崔主任，袁主任都說不樂觀，都是說先保命，其它的根本提不到。宇明和龔亮說，從他目前的狀況看，就算命保住了，癱瘓幾乎是100%了。” 　　周靈稍稍平復的心情又亂了。 　　“小滿跟律師在跑手續呢，出門的時候涵涵狀態特別不好，她也是急的不知該怎麼好，一個勁兒地問我，像他那樣的情況到底嚴重不嚴重。你說我能說什麼？不用看檢查報告，光看視頻就已經讓人崩潰了。你還認得出來這是誰嗎？還有一點兒人樣兒嗎？哎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會成了這樣啊！” 　　周靈顧不得周圍同事詫異的眼神，再一次捂著臉痛哭。 　　武政拿著手機的手一直在抖，心裡又難過又著急。妻子的哭聲讓他越發地不知所措，除了不斷地給周靈遞紙巾，根本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 　　正在兩人陷入難過中無法自拔的時候，周靈的電話響了。 　　盛一鳴從大洋彼岸打來了視頻。 　　自從和俞小滿通過電話，盛一鳴一整天都安定不下來，幾件本該當天處理的工作也被他拖了下來。 　　褚涵瀕死的樣子讓他心痛更心慌，知道俞小滿一早會和周靈聯係，盛一鳴掐算好時間，打視頻過來就是想從周靈這邊得到些安慰。 　　看到視頻裡周靈紅腫的雙眼，盛一鳴就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慌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隔著屏幕，兩個相互對視著，不知誰先開得頭，竟都哭了起來。 　　一邊的武政嘆了口，拿過手機跟盛一鳴打招呼。 　　盛一鳴嗚咽著央求武政，無論如何都得救褚涵。 　　“他那麼好，這世上就沒有比他更好的人了，他不能有事，不能！姐夫，求你了，多想想折，千萬別出事，讓他好好的！” 　　盛一鳴的一通視頻，如同雪上加霜，讓本就難過的兩個人，愈加的悲痛。 　　武政是褚奶奶的關門弟子，是高徒，更是愛徒，畢業後幾經周折，又有幸跟著褚爺爺做了幾年臨床。後來他娶了他們視同親孫女的周靈，彼此的關係更是親上加親。 　　於武政而言，褚家二老，不但是長輩，更是恩師。人們都說武政能和周靈能走到一起，是褚奶奶做得媒，其實真正的媒人是褚涵。 　　褚涵和武政年齡有差距，性格也不一樣，可倆人見了麵就特別投緣，既說得來，又能玩得到一塊兒。 　　因為跟褚涵在一起，武政變了很多。曾經性格內向封閉又有些自卑的武政，在褚涵的影響下變得開放灑脫了，這個變化，讓他身上那些閃閃發光的特性，終於被更多的人看到了。 　　介紹他“親姐”給武政，看似是無心插柳，其實褚涵早有預謀。中間幾次強有力的助推，讓武政在一眾周靈的追求者中脫穎而出。 　　褚涵是周靈的親弟弟，也是武政的親小舅子。他好，他們開心，他有事，他們自然會操心、不安、心疼、難過。 　　一頓中午飯，兩口子誰也吃不下。 　　“不管怎麼樣，人能回來就行。治療的事，總會有辦法的。他們的行程怎麼安排，小滿說他們什麼時候能回到天津？” 　　“小涵目前這個情況航空公司都不願意接，包機等的時間又太長，最後還是韓律師找了過硬的關係，他們最快坐後天的國航回來。” 　　“越快越好。光看治療方案和檢查的項目，就知道他住的這家醫院的水平了。還吃嗎？我去給你熱熱好吧？” 　　看看一口飯沒動的飯，再看著妻子憔悴的樣子，武政不覺得有些擔心。周靈畢竟還在哺乳期，身體也還沒那麼結實。 　　周靈根本吃不下去，剛要搖頭，想了一下隨即又站了起來。 　　“你上午做了兩臺手術，肯定餓了，我去給你熱熱。” 　　武政擺手讓周靈坐下，端著兩份飯到前臺的微波爐裡叮了一下，順便給周靈打了份熱粥。 　　“估計這飯你也吃不下，喝點兒熱粥。吃完就回家吧。下午我不忙，聯係一下李靖，把小涵的病例傳過去讓他給看看。後續的治療，聽聽他的意見。” 　　“李靖？骨科醫院的李靖李主任嗎？你跟他熟？那可太好了。要是以後他能給小涵做手術，就理想了。” 　　“你不知道他是我師哥嗎？他比我大好多級，可也是奶奶的學生。對了，我還得聯係一下GY市醫院的董林董主任，他是ICU的專家，請他過去給盯兩天，一來可以減輕一下小涵的痛苦，二來也……保個安全吧！” 　　董林也是武政的師兄，雖不出於同門，但平日裡多有往來，前不久武政參加的醫療救助任務時，才和董林見過麵。 　　武政的話讓周靈踏實了不少。 　　“關鍵時刻，還是你腦子清楚，我光著急了，都亂套了。” 　　“別著急，什麼事咱倆商量著來。哎呦，你說這事可怎麼跟院長和老師說呀！小滿去貴州接人，什麼情況二老得問啊，可……這情況還真……真……唉！” 　　武政的一聲唉，讓周靈剛喝了兩口的粥又咽不下去了。 　　“我也愁啊！上午小滿跟我說，奶奶早晨就給她發微信，說要和小涵視頻一下，她隻能找借口，說她在外麵辦事，回不去，就是回去了，醫院這邊信號不行，找書苑 ｗww.zｈａosｈuyｕａｎ.cｏm 也視頻不了。小涵那個樣子，實在沒法讓奶奶看。你看看第二個視頻那滿後背的褥瘡！好多地方都爛的快露骨頭了。天啊！這個樣子，我們看了都受不了，奶奶和爺爺，尤其是奶奶，活不了了！哎呦，我也是沒轍了。要不咱們就先瞞著吧，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周靈又是一陣長籲短嘆，武政默默地吃著飯，除了難受還是難受。 　　不知其味地迅速把飯吃完，武政給周靈叫了個車，把她送到了醫院門口。 　　一路上周靈都是渾渾噩噩的，心裡亂成一鍋粥，到了家，一開門，便愣住了。褚奶奶正坐在廳裡等著她呢。 　　一瞬間，周靈慌了。她知道褚奶奶過來的目的，也打定主意不跟老太太說實情，可這個瞎話怎麼編，她還沒想好。 　　周叔已經回房間陪孩子們休息了，客廳裡胡姨正陪著褚奶奶聊天。 　　周靈進屋叫了聲奶奶，便開始磨磨蹭蹭的換鞋、換衣服，動作雖慢腦子卻在飛快地轉著，琢磨著該怎麼應付接下來的場麵。 　　褚奶奶一定是看透了周靈的心思，率先悠悠地開了口。 　　“靈靈，奶奶知道你們都不願意跟我說涵涵涵的事，是怕我接受不了，怕我難過，怕我走心思。你上午在醫院忙了半天，估計該辦的事情都辦好了吧？其實我也明白，爺爺奶奶現在要做的，就是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少給你們添亂。” 　　奶奶的蒼老的聲音裡透著無盡的悲涼，聽的人心裡難受。 　　這一刻，周靈的腦子亂極了，她努力讓自己鎮靜，她得給奶奶一個說得過去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