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通電話攪得心亂的俞小滿卻什麼都乾不下去，堅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去廚房拿了些半成品，跟店長洪霞打了個招呼，開車奔了褚涵的家。 　　…… 　　褚涵大學的專業是機械工程，在麻省理工讀到博士，還是修的相關專業。優異的成績，讓他在還沒有畢業的時候就收到了世界百強企業的offer。 　　但最終褚涵還是選擇了回國，到一家國資背景的上市公司下屬的分公司做工程師。 　　分公司的業務是開發生產大型工程用機械設備，作為工程師，褚涵長期在奔波在工程建設現場。 　　經過兩年的努力，褚涵研發出比肩世界先進水平的機械設備，並帶領團隊使用該設備參加了好幾個國家重點工程建設，均取得了佳績。 　　最終褚涵用自己的實力，最過硬的成績，被集團破格晉升為分公司的總工，成為企業裡最年輕的高管。 　　一晃五年了，褚涵的工作熱情如初。這一份辛苦又充滿挑戰的事業讓他痛並快樂著。 　　三個月前他又一次帶著團隊，深入甘肅的秦嶺深處，為國家重點道橋工程項目，安裝由他們設計大型設備。 　　荒山野嶺的，工程難度大，條件又艱苦，進度上還有要求。褚涵累得都要吐血了，自認為很能吃苦的一個人，都忍不住地抱怨。 　　這段時間公司領導班子改組，各種亂七八糟的事褚涵也是懶得搭理。能在外麵乾活，在此時也未必是壞事。 　　可這又豈能是說躲就躲的開事。褚涵一邊忙著工程，一邊還要應付那些“政務”，簡直都有些熬不住了。 　　好在設備安裝得還算順利，沒有辜負團隊的辛苦付出。 　　說好了這次工程結束，褚涵要休半個月的假，結果還沒出機場，助理就把另一個工程的一大堆的數據資料又傳了過來，說需要他盡快確認。 　　沒辦法的褚涵回了家沖個涼，就開始工作。接下來的時間靠著濃茶、咖啡頂著，熬了兩個夜，才把手頭的工作做了個了解。 　　乾完活的褚涵有一種無債一身輕的喜悅，簡單收拾了一下房間，又沖了個澡，拿起車鑰匙就去了車庫。 　　雖說下午還要去公司一趟，但吃了好一陣子大鍋飯的身體，迅速指揮他把車先開到了“艾利餐廳”。 　　一杵就是三個月沒見麵了，褚涵很想念俞小滿。 　　這段日子，工作忙不說，當地的通訊信號也不穩定，褚涵想要和俞小滿每天通個話都很難辦到。 　　不管俞小滿怎麼定義他倆之間的關係，褚涵認為他們就是未婚夫妻的關係，如果有了民政局發的小本子，說他們是老夫老妻都不為過。 　　路上挺好走的，褚涵把開車到大廈的地下停車場，走到了“艾利餐廳”，離開餐還有半個多小時呢。 　　門口的領位是兩個月前剛招來的，不認識褚涵。小姑娘嘴甜，見到他笑盈盈地迎上去： 　　“先生，我們還有半個小時開餐，您要是不忙就進來喝杯茶吧！” 　　褚涵笑了笑，還沒開口，正在擺臺的洪霞扭臉看見了他： 　　“好久不見了，涵哥！您出差回來了呀！記著，這是褚總！” 　　洪霞的大嗓門直接把剛要進廚房的俞小滿喊住了，轉過身快步往門口奔。 　　褚涵要回來了，俞小滿是知道的，但具體哪天就不清楚了。昨天晚上她還發了信息問他的行程，結果他也沒回，哪想到今天倆人還就見麵了呢！ 　　麵前的男人，身著白T恤，牛仔褲，白板鞋，樸素大方；小麥色的肌膚，俊朗的五官，高瘦挺拔的身軀，帥氣得不想惹人注目都不行。 　　這份俊朗俞小滿當然是百看不厭了，隻是不過三個月，褚涵瘦了太多，黑了太多，讓她不禁有些心疼。 　　“這麼早？該不是一夜沒睡啊？午飯還是早飯？” 　　“brunch。熬了大半宿改方案，想多睡會兒，又餓的睡不著。給我做點硬可的，餓慘了，前心貼後背了。” 　　說這話的褚涵，麵龐升起一陣有些撒嬌的笑容。 　　這笑容讓俞小滿差點掉了眼淚。她看得懂這個隻屬於她的表情。 　　不敢看了，再看就得破防了。 　　俞小滿心裡偷偷嘆了口氣，伸手拉著褚涵往包間裡走。 　　“總是這樣。乾嘛要這麼拚。廚房添了幾個新菜，要不要……” 　　“不要。番茄牛肉飯。想吃這個。” 　　…… 　　褚涵真的餓了，番茄牛肉，蒜蓉芥蘭，蘑菇清湯，兩碗半米飯，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就被他吃得乾乾凈凈。 　　褚涵埋頭苦吃，俞小滿坐在對麵看著。他不尷尬，她也不別扭。 　　看他吃到差不多的時候，俞小滿出去一趟，把存在櫃子裡的茶具拿出來，耐心地給他泡了一壺鐵觀音。 　　“是今年的新茶，林老板說，香氣比之前的濃些。你試試是不是這麼回事？聽說大聖回國了，Miya和寶寶有沒有一起回來呀？咱們什麼時候聚聚？” 　　大聖就是盛一鳴，褚涵從小玩到大的莫逆、鐵磁，他們共同的好友。 　　褚涵喝下最後一口湯，美美的嘆了口氣，慵懶地靠在椅子上，隨意地環顧四周，然後拿起俞小滿遞過來的茶杯呷了一口： 　　“嗯，好喝。蘭花香確實比以前的濃鬱。Miya娘倆沒回來，大聖自己回來的，辦公事，一直在上海呢。他也提聚的事了，說等他回來安排。唉，我真是有日子沒來過這邊了，快成老坦兒（天津俗語，鄉巴佬的意思。）了。從新修的那條路過來，開著導航才找到地下停車場的入口。” 　　褚涵說著不由得笑了，俞小滿也笑了。 　　“你不是快成老坦兒了，你就是老坦兒！算算這一年年的，你能在天津呆幾個月？除了你們公司，爺爺奶奶家，我這兒，噢，還有火車站和機場，你還去過哪兒啊！感謝高德吧，不然你出個門還不得光下車問路啊！” 　　俞小滿的調侃讓褚涵笑出了聲，頻頻點頭後正要說點啥，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褚涵低頭看了一眼，微笑掛在了臉上。 　　“是奶奶。” 　　電話被接起來了，褚涵大剌剌地開著免提。 　　“奶奶。” 　　一聲親切的呼喚後，一個有些蒼老卻依舊動聽，且文雅又溫暖的聲音傳了出來。 　　“手裡的活兒忙完了沒呀？忙完了就來家裡吃飯吧。胡姨給你包茴香餡的餃子，奶奶給你煲豬肚雞湯，好不好呀？” 　　褚奶奶的話語中帶著慈愛，褚涵的眼神中帶著笑意。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和諧，和諧的讓坐在邊上的俞小滿大氣不敢出，緊張的手心冒汗。 　　“好呀！我一會兒還得回趟公司，估計明天、後天還得有些需要收尾的工作要做，然後就能放假好好歇歇半個月了。這段時間快把我累死了，再不歇歇真活不了了。噢，我回家的時候，您別忘了讓胡姨再給我烤幾個叉燒酥吧，饞這個了。” 　　30歲的男人像個跟家長討糖吃的男孩子，哄得對麵的褚奶奶嗬嗬直笑。 　　“你也知道累啊！嗯，還沒傻！你現在還在家呢？中午吃什麼呀？別又點外賣啊！乾脆來家吃吧，吃完了再去公司耽誤不了多一會兒。” 　　“我吃完了，在小滿這兒吃的。番茄牛肉。犯饞，吃得多了，撐得要命！” 　　褚涵還是開開心心的，邊說邊乎擼著肚子。 　　對麵的褚奶奶大概率是變了臉色。沉了大概幾十秒，褚奶奶才說話。 　　傳到俞小滿的耳朵裡的聲音還是那麼文雅，卻沒了溫度。 　　“那就先這樣吧。” 　　褚奶奶沒了說話的興致。這份情緒，俞小滿懂，褚涵也懂。 　　看著俞小滿慚愧地低下頭，找書苑 www.zhaoｓhｕyuaｎ.cｏｍ褚涵有些懊惱自己的唐突，沖著俞小滿做了個怪臉，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依舊熱情洋溢地跟奶奶說： 　　“好，您趕緊吃飯吧，我後天一準去家裡看您和爺爺哈。奶奶byebye！” 　　一個虎頭蛇尾的電話就這麼結束了。 　　褚涵放下電話，輕輕拉起了俞小滿的手： 　　“沒事的，爺爺奶奶那邊……” 　　沒等褚涵繼續說，俞小滿把手縮了回來，站起了身。 　　“今天的橙子不錯，我去拿兩個過來。” 　　不等褚涵說話，俞小滿匆匆出了單間。站在門口，深深地嘆了口氣。 　　怎麼辦啊？這段不被家庭接受的關係，俞小滿早就放棄了。但這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的事，她放棄，他不答應。 　　兩個人的這段關係拉拉扯扯地四五年了，她甚至試著找對象重新開始，可沒法投入真情的戀愛又怎麼會有結果啊！ 　　就這麼耗著，這麼不明不白地處著。在這麼個別別扭扭的相處中，他們竟然也找到了個平衡。 　　褚涵常年不在家，他家裡備用鑰匙，他的緊急聯係人都是俞小滿；隔三差五的，俞小滿總會過去看看，替他打掃房間，替他安排換季的生活用品。 　　在旁人的眼裡，他們就算不是夫妻，也應該是最近的親人了。 　　最近的親人，這是俞小滿最願意接受的結局。她希望自己能做褚涵的姐姐，能像照顧自己親弟弟那樣照顧他，等到他的生命裡有心愛的人出現，不在需要她了，她會很坦然地退出，遠遠地觀望，遠遠地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