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碰麵讓兩個人先是發愣，接著便都笑了。 　　“這麼晚才遛狗？把小家夥憋夠嗆。” 　　漂亮的Edith像是應和褚涵的話，渾身亂扭表示真的憋得夠嗆，盧佩佩氣得給了它一巴掌。 　　“你都下來半小時了，還沒夠是不是？要狗不要？白送，還附贈一季度夥食，兩個季度的也行。真的快被這個臭家夥累死了。” 　　挨了巴掌的Edith開始裝可憐，捏著嗓子哀鳴，逗得褚涵笑個不停。 　　“這家夥太可愛了。不光有顏值，還聰明。要不是我常年不在家，真是想養一條。” 　　“真喜歡就養唄！你沒時間可以讓小滿姐照顧啊，她開飯館，常年都在家。你這個點兒出來乾嗎？送小滿姐？” 　　盧佩佩這個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性格倒也讓人舒服。 　　褚涵愣了一下，佯裝不屑一顧。 　　“說得好像你倆多熟似的。” 　　盧佩佩聳聳肩。 　　“雖然認識時間短，但我倆投緣啊。前兩天我還在她的店吃飯呢。她家的飯真不錯，我考慮以後要在那包夥了。” 　　“識貨！我給你推薦她做得番茄牛肉，巨好吃。吃了保證你上癮。” 　　牽著蹦蹦跳跳的Edith，盧佩佩和褚涵邊走邊聊。 　　“我不吃牛肉。不過醬燒小排也特好吃。” 　　“遺憾了。小排也真是好吃。我跟你說哈，“艾麗”的肉菜，你就閉眼吃，都做得一級棒。” 　　“小滿姐肉做得好吃，該不是因為你愛吃肉吧？” 　　褚涵很是得意。 　　“對呀！我是個無肉不歡的人，她就想著辦法把肉做得噴香。” 　　盧佩佩頗有些嫌棄地瞥了他一眼。 　　“真夠惡心的，臭顯唄。都這樣了，怎麼不結婚，天天送來送去的，不煩嗎？” 　　盧佩佩毫不留情地一句話，噎得褚涵直瞪眼。 　　“你……你怎麼這麼會插刀呢？插刀門的扛把子吧？怎麼就得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到家了是不是，趕緊帶著你的小可愛回家歇著。” 　　看著褚涵被自己懟得頗有些惱羞成怒，盧佩佩很有成就感，笑得瞇起了眼，一手拉著Edith，一手沖著褚涵擺。 　　“bye！晚安！” 　　看著盧佩佩和Edith進了樓門，褚涵轉身往自己的家走。邊走邊氣哼哼地叨叨： 　　“俞小滿，都是你，讓我沒麵子。等爺爺過了這一關，第一件事我就得把你娶進門，敢跟我犟，要你好看！” 　　…… 　　一覺睡到大天亮，褚涵迅速沖了個澡，收拾利落早早到了老宅。 　　褚奶奶和小童正在廚房準備早餐，褚懷恩梳洗乾凈從樓上下來。 　　父子相見，氣氛莫名有些尷尬。相互對視了一下之後，倆人不約而同移開了眼神。 　　褚懷恩輕輕痰嗽一聲，說了句早啊，褚涵立刻回復了同樣的兩個字，於是就又沒了話。 　　就在僵住了的父子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頂著一頭沒有梳理的亂發，褚軒含糊地說著morning下樓了。 　　褚涵暗暗鬆了口氣，走上前把手裡的紙袋遞了過去。 　　“不知你喜歡什麼口味的芝士，隨便買了兩包，愛吃哪個吃哪個。爺爺不喜歡喜歡西式早餐，所以家裡很少買這個。” 　　褚涵主動示好，褚軒倒也無所謂，嘟囔句thanks就去開冰箱倒水喝。 　　褚懷恩很客氣，鄭重其事地跟大兒子道謝。 　　“謝謝你考慮得這麼周到。Daniel對中餐始終是差了些，畢竟從小在那種環境長大，習慣了。” 　　“理解。習慣真的很難改，如果讓我天天吃西餐，還不如讓我去死。” 　　話一出口，褚涵就後悔了。這叫什麼話？挑釁？叫板？ 　　不過褚懷恩沒在意，還笑了： 　　“習慣這事真的很厲害。剛到美國的時候，我和你媽媽很多次的爭吵，都是因為吃飯的事。我們倆都不擅長做飯，頓頓快餐吃得人想死。” 　　在褚涵的記憶裡，父親幾乎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講述這樣的事情，雖然他從不避諱提起他的母親。 　　可今天這個早晨，有點兒不一樣了。 　　“兩種芝士都很不好吃。” 　　褚軒不合時宜地又說話了。 　　擱往常褚涵會冷臉，甚至會走過去奪過芝士扔進垃圾桶。但今天，心裡的那份煩躁沒來。 　　“湊合吃吧。早晨隻有便利店開門，沒有那麼多品種可挑選，就算是有，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哪樣的。今天要是能抽出空，我帶你去超市，愛吃什麼你自己挑。” 　　褚軒大搖大擺地說著OK，拿著杯子去冰箱倒牛奶。 　　和端著早餐的小童一起從廚房出來褚奶奶，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褚涵和父親一家人表現出關係疏離，甚至惡劣的時刻，老太太會很難受。 　　說實話，她並不在意兒子一家人的想法，她在乎的是她大孫子情緒。在奶奶看來，就算褚涵出言不遜，也是因為委屈。這份委屈足夠讓她心疼。 　　見奶奶從廚房出來，褚涵迎了過去。 　　“奶奶早，童姐早。” 　　“涵哥早。簡先生，小褚先生，吃早餐了。” 　　小童邊應答便收拾餐桌，褚奶奶拉著褚涵的手坐了下來。 　　“你爸爸想吃鍋巴菜，小童一大早就去買了。你要不要也來一點？還是跟弟弟一樣吃麵包火腿煎蛋？” 　　“來的路上吃了燒餅裡脊。我去煮點兒咖啡。Daniel，咖啡要不要？” 　　正在吃著麵包的褚軒比劃了一個OK。 　　“那你……那個……爸，你要嗎？” 　　好就沒有說過的一個字，有些費力地從褚涵的嘴裡溜達出來。 　　褚奶奶愣了，差點流了眼淚；褚懷恩也愣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說： 　　“嗯……嗯……要……要！誒，謝謝！謝謝！” 　　…… 　　因為要趕在9點之前趕去醫院，一家人的早餐吃得很匆忙。八點剛過，褚涵已經開車出了老宅。八點半左右到了醫院。 　　醫生們還沒有結束查房，辦公室的工作人員把他們安排到了會議室休息。沒一會兒周靈就來了。 　　周靈很客氣地和褚懷恩打了招呼，然後坐到褚奶奶身邊。怕褚奶奶焦慮，一直跟她說話。 　　沒一會兒衛生局的領導，醫院主管業務的副院長、神外的主任領銜，帶著整個治療組的人都到了。 　　大家沒有耽誤時間，跟褚奶奶簡單寒暄幾句後，便進入了正題。 　　焦主任把整個方案簡單明了地做了講述，如果家屬認可，散會就去做術前準備，下午第一臺就給褚爺爺做。 　　褚奶奶感謝了醫院和所有參與救治的醫護人員，尊重也認可治療方案，願意在告知書上簽字。 　　有褚奶奶在場，褚懷恩自然沒有發言的機會。即便有些細節，他很想再和醫院探討一下，但想到很可能會因此和母親把關係搞僵，便忍住沒表態。 　　父親是天津醫療衛生領域響當當的人物，院士、人大代表、政協常委這些職務更是讓他有著極高的社會地位。醫院拿出了最好的醫療資源，全力以赴救治這個為醫療事業奉獻了一生的老專家。 　　這些褚懷恩很明白，但他還是不踏實。 　　因為時差，更因為心裡有放不下的事，過去的整夜褚懷恩都難以入睡。淩晨的時候，他和妻子視頻了好一陣子。 　　劉佳怡認可丈夫的判斷，估計老兩口早已做了遺囑，相關的產業也做了公證。 　　這些年來，在處理家務的時候，他們實在沒有做到全力以赴。如果二老身邊隻有褚懷恩一人也就罷了，畢竟還有個爺爺奶奶從小養大的褚涵——一個始終被他們忽視的孩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兩個人決定從現在開始，不管褚老爺子後續情況如何，都要改變一下跟家裡的關係。 　　既然沒有孝，就盡量順吧。 　　會議結束之前，褚懷恩頗有風度的起立，代表父母向在座的所有人致謝。 　　褚懷恩自身的氣質自是沒話說，表達的情感也很真誠。不管別人心裡怎麼想，那一刻褚涵被感動了。 　　褚涵心中的父親，就該是在家裡有事的時候，像個爺們一樣扛起重擔，而不是當一個旁觀者，理智的說些無關痛癢的廢話。 　　領導們紛紛離開會場了，褚奶奶在武政的協助下簽署著相關的文件。褚涵主動走到了褚懷恩身邊。 　　“那個，我女朋友這些日子都會給醫療組的醫生護士安排工作餐，也會準備水果和飲料。在我們這邊，一般人手術是要給#醫生、麻醉師￥%紅包的。可爺爺的身份在那了，這些我們不方便做，就在這上麵盡點兒心意吧。” 　　褚懷恩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微笑地點點頭。 　　“很好，很有必要。奶奶歲數大了，有些事我們不要再讓她多操心，我呢，出去太久了，對國內的好多人情世故一竅不通，所以隻能是你多費心了。需要多少錢，我給你。” 　　褚懷恩說話就掏錢包，手被褚涵一下子按住了。 　　“一家人的事，誰花錢都一樣。一會兒我給你們叫一輛網約車，你陪著奶奶回家休息一下，醫院這邊的事我自己盯著就行。下午兩點，我再叫車去接你。最好不要讓奶奶跟著了。嗯，讓Daniel也一起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