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禾鎮位於城北近郊地帶,因為鎮子有幾個大型工廠,所以外來務工人員較多。也導致了該鎮的繁華與黑暗,錢家寶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迷上了六合彩。 這日,他如往常一樣進入熟悉的賭場,卻被一人攔住了去路。 “東哥?你今兒個也來了?”錢家寶眼神閃躲,下意識地想要閃人。 傅東一把將錢家寶拎起抵在墻上,此刻的他再也不見平日的平和。而是一身匪氣,手上暴起的青筋表明他不是玩虛的。 看場子的人走了過來,“別在這鬧事,要打滾遠點打。” 錢家寶馬上借坡下驢拉住了那人,“賴子,你幫我說句話,等我今日拚把大的,到時中了一起還。” 賴子知道兩人之間的恩怨,大概一年多以前,這個叫東哥的來場子裡賭了幾次,出手闊綽,讓一直連輸的錢家寶看得眼紅,便好話說了一堆攀上了點交情。從那以後就一借一還維持了小半年,直到最後一次錢家寶說研究六合彩的書研究了一個月,這次肯定能中,便開口借了五萬。而這東哥也是個傻的,竟然真借了,結果自然是沒中,錢也沒了。於是這東哥便隔一段時間就來催一次債,這不,今天又來了。 “我才不管你們的事,別忘了,你還欠我兩千呢。”賴子鼻子裡發出哼音,轉頭走了。 傅東卻不給錢家寶機會,上手勾住對方的脖子,直接將人帶到了不遠處僻靜的巷子裡。 “我沒耐心了,錢家寶。要不這樣,拿錢還是留一隻手,你自己選吧。”傅東的眼神變得興奮,似乎很希望對方選後者。 錢家寶卻一下沒了剛才嬉皮笑臉的樣子,咬著牙罵道:“我去你奶奶個腿!別給臉不要臉,別以為我好欺負,你怕不知道爺爺我祖上是乾什麼的吧。” “砰!”那是錢家寶被打倒在地的聲音。 “啊呀!爺爺饒命!”是被折翻了手掌的錢家寶求饒的聲音。 此時,傅東看著癱在地上的錢家寶,用最漠然的聲音說道:“錢家寶,你忘了半年前你說的了嗎,如果你真的狠得下心,這五萬對你來說豈不是輕輕鬆鬆?”循循善誘的聲音讓錢家寶不禁打了一個激靈。 半年前,他穩穩看中的紅牛5,最後開的是猴,5萬塊沒有讓他單車變摩托,而是徹底變成了窮光蛋。他為了穩住傅東,便說:“東哥,你放心,就是殺人放火我都把錢還給你。” 錢家寶愣愣地開口:“東哥,你這話什麼意思?” 傅東收回拳頭,漫不經心地說道:“也沒什麼,不過是讓你回去看看自己家還有什麼值錢的,比如人?” 人?傅東走後,錢家寶越琢磨越疑惑,人怎麼值錢,自己的老婆?不對,自己的老婆早就跑了。妹妹?那個整天邋裡邋遢的,估計也賣不上什麼價錢。那是啥,難道是自己的老爸,那老頭子當了一輩子的村霸,年紀大了卻改邪歸正,搞得家裡隻能吃老本,他能有幾個錢。除非他死了,等等,對上了,自己的老爸幾個月前也不知道抽什麼瘋給他老人家買了份保險,保額好像有一百多萬。 想到這,錢家寶的眼睛亮了。 張桐下班後去市公園轉了轉,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張紙條,上麵寫“魚上鉤”,是傅東的字跡。 她心情很好,哼著歌往家走去,從傅東以製衣廠的廠長親戚的身份混進賭場開始,再到中途羅靜怡用噓寒問暖和一點點美色吸引了錢建軍的投保,最後到以催債的名義對殺人騙保的行為進行誘導,前後的計劃實施了一年。現在,就坐等結果了。 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張桐在自家小區門口看到了孟時。 孟時其實遠遠地就看到了張桐,她嘴裡哼著小曲,臉上明媚燦爛,讓他如死水般的心海有了一絲漣漪。 “孟警官,你不會是等我吧?”張桐的笑意還來不及收回,因而說話時的表情有些僵硬。 “嗯,不然呢?我一個人在這賞月?”孟時回道。 張桐的笑容徹底消失,她在孟時麵前站定,問道:“孟sir啊,找我又有什麼事?” 孟時看看張桐,原來隻到她肩膀的女孩如今竟然感覺可以碰到他的鼻梁,他不自在地轉過頭,“十年沒見,隻是想來確認一下你過得好不好。” 張桐像是滿腦子疑問的貓,慢慢地歪了腦袋,“孟警官,既然這十年我們都沒有聯係,以後也不要再互相打擾才是正確的,你說呢?” 孟時自嘲一笑,“你說的對。”雖然十年未見,但隻是一眼,他就認出了她,也許他才是一直困在原地的那個人吧。 看著孟時離去的身影,張桐沒有遲疑,火速跑到單元樓下。啊呀,時間來不及啦。 錢建軍發喪後的第七天,刑警大隊接到匿名舉報信,稱廣禾鎮一村民的死亡有異常。 “警察同誌,你們什麼意思?我爹是生病死的,現在說什麼謀殺,誰殺誰,真是好笑。”錢家寶哈哈地笑著,彷佛真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如果是正常死亡的,你攔著我們乾什麼?”馬濤皺著眉看著張開雙臂的錢家寶。 錢家寶嘴裡發出“喔”的聲音,“廢話,我爹已經下葬了,你們這時候把他挖出來不是讓他不得安生嗎?小心他晚上去找你們。”說到後來,錢家寶的語調已經變得陰森森。 陳南正要往前,被孟時一把拉住了,“隻是懷疑,先不要屍檢了,以免引起矛盾,還是先從醫院入手吧。” 刑警隊的人看著外麵群情激憤的人群,選擇了聽副隊長的。畢竟,刨人祖墳的事,非必要,他們也不想乾啊。 於是,他們把錢家幾個人分開提審,得到的都是錢建軍晚飯後開始腹瀉,在鄉鎮衛生院輸液治療好轉後回家休養卻不幸去世的說辭。 “據錢建軍的鄰居所說,他平日身子骨很硬朗,感覺這次病得有些蹊蹺,但他們確實看到他的家人把他送到了診所,所以也就沒有再懷疑了。”對周邊進行一番調查後,彭小欣如此說道。 “走,卻衛生所看看。”孟時果斷道。 來到衛生所,錢建軍就診時的值班醫生回憶道,“就是說惡心,腹瀉,我就給輸了治療急性腸胃炎的藥。當時是說好一點了,我就囑咐明日再來,沒想到晚上就不行了。” “他是誰陪著一起來的?”孟時開口問道。 醫生回憶了一下,說:“好像是他的兒子,對了,當時他兒子感覺很著急,一直催我快點快點。” 孟時習慣性擰著眉,微微思考了一會兒,問:“你好,我想問一下,一般來說腹瀉除了腸胃的問題,還有可能是什麼原因引起?” “一般來說急性的腹瀉大部分都是感染性腹瀉,就是感染了細菌、病毒,寄生蟲等,當然也有腸道功能紊亂或者對某種食物過敏導致。除了這個之外,中毒,腫瘤都可能是因素。” “等等。”孟時打斷道,“你剛才說中毒?” 對麵的人點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不過錢建軍表示自己沒有吃什麼易中毒的東西,所以我就把這個排除了。” “那你之前有沒有接診過中毒的患者?”孟時繼續追問。 “有,之前有農婦喝了農藥,就有嘔吐腹瀉的癥狀,不過她被我們緊急送往市區醫院了,所以也算不上正式的接診。”醫生再次回答。 “好的,謝謝你。”孟時了然,馬上吩咐警隊眾人對周邊農資店進行摸排,對近期購買過農藥的人都要一一排查。 通過幾日的走訪,馬濤這一組在隔了二十裡路的另一個鎮找到了線索,錢建軍的兒子錢家寶在錢建軍死的前兩日購買了一瓶除草劑。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錢家寶被抓時剛剛接到了保險公司的電話,電話裡保險經紀人告訴他還需要進行調查才能進行理賠。他正發著脾氣呢,刑警隊的人就破門而入。 “錢家寶,你為什麼殺害你的父親?”今日,是馬濤和彭小欣坐在審訊室內。 “你們在說什麼呀?”錢家寶眼神躲閃,不敢直視對麵。 馬濤一拳頭重重揮在桌上,把錢家寶嚇了一跳,“別給我裝糊塗!我告訴你錢家寶,我們是在給你機會。你要知道,你主動說和我們說,結果完全不一樣知道嗎?” 錢家寶被唬了一跳,但仍強忍著沒有露怯,“警官,你別嚇我,我可不是嚇大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說,你父親去世的前兩天你在祈門鎮買了一瓶除草劑哪去了?我可知道,你最近都沒下過地,你家裡也沒有,難道被你喝了不成?”馬濤的聲音依然很大。 錢家寶嚇了一跳,胡亂說道:“我,我倒了!” “倒哪了?你說出一個地方,有草的我們就測草,有土的我們就測土。隻要你真的倒了,我們掘地三尺也能測出來。”馬濤繼續攻勢。 錢家寶閉上了嘴,不敢再說,這時馬濤加了一把料,“那就屍檢吧,我猜令父的身上,一定能測出來吧?” 錢家寶頹然後仰,心理防線被攻破,喃喃低語:“是我,是我殺了我爹。” 隨後錢家寶將自己把農藥摻在錢建軍的飲料裡,又在其輸液回家後再次用針筒將農藥輸進他身體裡的犯罪行為如實供述,包括殺人動機,當然這就提到了債主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