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情意正濃,忽地朱迪挎包內手機響起,朱迪臉色一緊,豎指在唇,示意李理噤聲,這才接起電話,顯然對麵是朱迪父母,大概是問她幾點到家。 李理在一旁挑了挑眉,沒想到向來直爽的朱迪竟也會撒謊,朱迪狠狠剜他一眼,掛掉電話才嗔怪道,“也不看看是為什麼撒謊。”說著可能情緒上湧,竟有些泫然欲泣。 李理連忙起身將她擁入懷中,好生勸慰。片刻後,待朱迪平復心情,這才提出送她回家。 給周傑打去電話,周傑便將二人送到朱迪家小區門口,與李理吩咐兩句,把姑娘安全送回家,咱們一起回去。李理點頭應是,就扶著朱迪進了小區,慢慢向朱迪家走去。 忽地有人從背後重重的拍了李理肩膀,李理還以為是周傑趕來,隨意的轉身,卻見一個美婦滿臉怒容,右手高高舉起,似要給李理一記耳光,卻被一中年男子拉住手,臉上神色古怪,嘴裡卻小聲勸慰。 李理見這美婦穿一件真絲旗袍,外搭一件針織開衫,麵貌與朱迪有七分相似,頓時猜到身份,又看到旁邊男子舉動,知道這就是朱迪父母了,於是微微低頭以示見禮。 朱迪一驚,驚喜的撒嬌道,“媽媽,我有些肚子痛,同學送我回家。你這是乾嘛?” 李理略有尷尬,雙手疊在身前敬立不語,朱迪父親略有遲疑問道,“肚子痛,走路姿勢。。。”卻被朱迪母親打斷,將朱迪拉到一旁。 李理有些尷尬,但兩人進小區不遠,周傑無聊下車吸煙,在小區門口看見,於是趕忙跑來,朱迪父親不解問道,“你是?” 李理剛想說話,周傑卻微一鞠躬,恭敬說道,“我是司機,少爺看朱迪小姐不適,吩咐我送她回來。” 男子眉頭緊皺,溫言也隻是稍解,猶豫的看了看母女倆的方向,微微點頭,隨口問道,“這是哪家的少爺?” 李理見周傑甘願演戲,心中有些感動,便配合的作猶豫開口狀,周傑已然入戲,依舊恭聲道,“是本地油田的人家,其他不便多說。” 李理頓時理解周傑話中韻味,若是自己開口,必然自報家門,過細則顯得心虛,此時隻是粗略說出來歷,二人衣著體麵,又是“施恩”在先,簡單一句話,恰到好處。不由贊許的看了周傑一眼,略略頷首。 朱迪父親便不再多問,這時母女二人走回來,朱迪父親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朱迪母親麵色不喜,但看見周傑一副侍從模樣,和丈夫對視一眼,勉強開口道,“謝謝小同學你了。要不上家裡坐坐?” 李理心虛,哪敢答應。假意掏出手機,看看時間,禮貌回道,“家中有門禁,這次就不多打擾您了。” 朱迪父母也隻是客套,便點點頭,朱迪母親轉身要走,又多問一句,“你家住哪?” 李理一怔,鬼使神差接口道,“家在油田,平日住校,偶爾周末在學校旁中心花園,父親的朋友家借住。” 朱迪父母麵露思索,隨後就隻是微微點頭,客氣的與二人分別,轉身行去。周傑戲做全套,小心跟在李理身後,為他遮掩幾分走路時有些哆嗦的腿。 兩人上車,李理渾身有些哆嗦,雙手搓了搓臉緩解緊張情緒,周傑壞笑問道,“刺激不?”抬腕看了看手表,“兩個多小時前剛認下的嶽父母,這就見麵了。刺不刺激?” 李理苦笑一聲,“剛才謝謝哥哥了。要是我一個人,說不定已經露餡了。”說著,回想起剛才周傑恰到好處的言語,暗自驚醒,不愧是商賈出身的哥哥,耳濡目染之下,真不得了。倒是自己被他平日嘻嘻哈哈的模樣騙了。 周傑嘻哈一笑,忽然正色道,“其實我估計啊,你倆已經露餡了,剛才人家父母那表情,可不是一點懷疑沒有的,回家之後人家母親但凡有心,不,肯定有心,會去檢查身體的。”說著,露出一副猥瑣又幸災樂禍的表情。 李理絲毫不慌,隨意道,“大不了娶回家。這有什麼?” 周傑本來打算看看李理慌神的模樣逗個樂子,看他一臉理直氣壯,這才一愣,隨後說道,“不過不用慌,哥哥我親自給你演司機,你倒是也機靈,知道拋出中心花園來,你說朱迪家也是做生意的,估計多半也會聽過黃家的名字,咱倆裝的逼,夠他們去猜了。隻要他們能猜到,多半不會再追究,說不定啊,還真能把閨女嫁給你呢。” 李理剛才隻是靈機一動,並沒有多想,隻是隱約覺得這樣說比較好,周傑一解釋,心頭頓時亮堂,微微一笑,“我這算不算借勢?” 周傑哈哈一笑,“算,可太算了。”接著幸災樂禍道,“要是人家真上學校找你麻煩了,告你個耍流氓,那樂子就大了。” 李理翻個白眼,“剛誇你兩句,就沒個當哥的樣子了,盼我點兒好吧?” 周傑一笑,不再說話,一邊發動汽車,一邊隨口問道,“回哪?回學校還是再去酒吧玩會?正好今天有空,我可以接上芳芳。”說著壞笑道,“晚上回我家,給你倆安排一個房間,讓你小子永遠記住今天?” 李理點點頭,淡然道,“那就去酒吧唄。”周傑奇道,“老弟,你來真的?” 李理白他一眼,“你接你的人,我這會回去也睡不著,不如去玩會,到時候我自己回學校。” 周傑一邊開車,一邊嬉笑道,“那芳芳你啥時候收?” 李理食髓知味,倒沒有往日的抗拒,隻是今日與朱迪剛發生這事,又被“嶽父母”撞見,此時再掩飾,畢竟年少,有些心慌。便不置可否的隨意道,“再說吧。” 兩人又去酒吧玩了一會兒,到了十點,陳笑天吩咐胡雲芳換衣服跟周傑回家,周傑看了一眼李理,似在邀約,李理輕輕搖頭,隻是深深看了一眼胡雲芳,又坐了片刻,才與陳笑天幾人告辭,一個人回了學校。 這個周末,李理再沒見到朱迪,心虛之下,電話也不敢打。 直到周一上學,晨跑前慌張跑到朱迪班級,見她沒在,有些忐忑。中間大課間再去,這才見到朱迪,李理有些慌張問朱迪周末回去父母有什麼反應。 朱迪爽朗一笑,說自己堅持隻是肚子疼,見李理還要多問,麵色微微一紅,嗔怪道,“我媽和我說些女兒家悄悄話,你還要問?” 李理這才罷休,隻是心中總覺得朱迪似乎是強顏歡笑,但以自己的立場,確實沒什麼好說。總不能讓人家父母真的出麵追究,自己好趁機提親?內心不由有些悲傷。 李理心中所想,朱迪自然不知,少女想的淺,隻覺得自己在家中尋死覓活,讓父母不生事端,就已經是對二人最好的結果。 兩人又如平日親昵,隨著朱迪離去之日漸近,更加如膠似漆。隻是朱迪周末似乎被父母禁足,隻是對李理說道在預習語言課的內容。李理心中有數,知道朱迪為難,既擔心李理不滿,又無法明說父母的顧忌,便隻是笑笑,囑咐她抓緊時間好好學習。朱迪倒是偶爾笑他說話越來越像自己父親了。 這段時間,李建國時常借口來市裡開會,幾乎每兩周都會來市裡,在芷溪賓館開好房間,帶李理在大廳吃頓好的,順便回房間洗個澡睡睡軟床。 每次李建國來市裡,周明與王兆奎王老五幾人都會前來作陪,也會拉著黃安去市裡幾家最好的酒店洗洗澡打打牌,李建國都會帶上李理,有時候大人們喝酒洗澡打牌喝茶,李理無聊,黃安便會安排李理去他家中看書,或者跟著黃家兩位姐姐一起溫書學習。 黃夢羽在家中倍受寵溺,性子有些活潑,黃夢蝶則滿心撲在學習上,一本厚重的英漢大辭典,每一頁都密密的用不同顏色的筆畫著重點,書頁旁是密密麻麻的書簽,一本最新版本的辭典翻的都有些毛邊,讓李理不由心生敬意,每每看著黃夢蝶專注的學習,都不敢出言打擾。 黃夢羽倒是時常與李理嬉戲一番,隻是兩人若是動靜大些,黃夢蝶便會投來一個嚴肅的眼神,讓黃夢羽微微吐舌,安靜學習。 李理敬重二人,不敢多打擾,便一個人靜靜呆在圖書區,書架上各類藏書密集,李理便時常一個人抱著大部頭,窩在豆袋中閱讀思考。 大人席間偶爾聊些生意上的事,李理也聽出幾分端倪,知道李建國似乎與幾人合夥在其他單位做些生意,生意上的事,很多時候難就難在見麵,李建國出麵約人,一般單位中人都會賣個麵子,但凡能出來參加宴請,事情就有八分把握。 李理偶爾暗笑,在賓館時與李建國閑聊,問及為何自己掌管采購,不與幾人合作,偏偏又為虎作倀,幫幾人做其他單位的買賣,李建國苦笑道,“水至清則無魚。我若是與幾人不假辭色,這買賣上利益極大,礙了別人的事,當那攔路石,早被別人搬開了。這些年咱們油田,環境大變,新人不少,有些人已經位高權重,我能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已經不錯了。至於其他單位,我不做,也有其他人去做。” 說到這裡,便不再多言,李理看他眼神中有些期許,隱約知道父親苦心,便心頭一軟,不再多問。倒是借機問過,最近是不是賺到了錢,能不能供自己也出國讀書? 李建國狐疑的看他一眼,嚴肅問道,“為什麼想要出國?”李理隻是嘆息一聲,搖搖頭,不再多說。根正苗紅,有根正苗紅的好處,但隨之而來的,也有必須付出的代價。 李建國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問道,“是那個姓朱的小姑娘?” 李理見他皺眉,心知不好,有些不耐煩的回道,“都說了沒事了。” 李建國卻肅然道,“胡鬧!為了一個小姑娘,家娘老子都不要了?” 李理無奈搶白道,“知道啦,大丈夫何患無妻嘛。”說著翻了個白眼。 李建國想了想,開口道,“你好長時間沒去見你爺爺了吧?下周放學我帶你回去看看你爺爺,老人家也想你了。” 李理有些意動,不再埋怨,乖乖點頭應是。自從自己小學去禪東,尤其到了市裡,就很少回去看那個帶自己長大,對父輩極其嚴肅,卻把所有隔代的親放在自己身上的爺爺。 不知道老人家還會不會怪自己在他照相機鏡頭上刻十字準星,在他外出開會帶回來的大師手作紫砂壺裡撒尿冒充“泡餿的茶水”。 見李理傻笑,李建國陰惻惻的警告道,“你都這麼大了,再禍害你爺爺的寶貝,別怪老子打斷你的腿。” 李理提到爺爺,氣勢大不一樣,冷笑一聲,回道,“你試試?不是爺爺拿槍頂你腦門那會了?” 父子二人怒視彼此,忽然輕鬆一笑,李建國親昵道,“你爺爺前段時間提到你上京劉爺爺,如今你乾姐姐在廣播學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跟你劉家姐姐處的不錯,你爺爺大概是想讓你暑假過去,跟人家走動走動。” 說著嘆了一口氣,“你爺爺一輩子為人正直,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年紀到了,好像有些開竅,你也大了,當年流血賣命換來的交情,你也得好好維護一下。” 李理有些不耐煩,但想到兩位姐姐,倒也乖巧的沒有反對。便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期末考試前,朱迪告訴李理自己不參加考試,直接去語言學校。李理特意在芷溪賓館開了一間房,兩人溫存之後,李理滿心不舍,仍是強自鎮定開著玩笑,“你又‘補課’來了?” 朱迪畢竟少女,情緒濃重,想到要分別,還是有些悲傷。此時興致不高,被李理這一調侃,仍是綻出笑顏,嗔怪道,“看樣子你也不是那麼舍不得我嘛。還有心思開玩笑。” 李理此時內心悲苦,於是認真問道,“最後問你一次,非去不可嗎?” 朱迪罕見的猶豫了片刻,眼中滿是不舍,過了片刻,溫柔笑道,“明晚的飛機,你來送我吧。”接著嬌憨一笑,撒嬌道,“我想要凱旋商場咱們一起去看過的那隻大毛毛熊,想要很久了。你去給我買!我把大熊帶在身邊,就好像你也在我身邊一樣。” 李理動情,溫柔問道,“那怎麼早不說?” 朱迪此刻滿臉嬌憨,喃喃道,“不想你花冤枉錢,但是。。。”說著,忍不住痛哭出聲。 李理眼眶也是微紅,抱住朱迪,把少女的頭摟在懷中,輕柔問道,“真的,”說到這裡,忽然一頓,改口道,“我一定給你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