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歸 “喂,乾嘛呢!喝酒去不去?”我還沒邁上臺階,就聽見了熟悉的琉球口音。小刀還是帶著笑意,努力裝作自己很帥的樣子,這種傻帥傻帥的人,肯定會迷死一大堆人吧。 “不去!”我也沒抬頭就拒絕了,“累了。”我累了,這些天感覺從閻王那走了一遭,上天入地的,現在是真的對凡間沒有一絲貪念了。 “累了?你不會真的被當作精神病抓起來了吧。”他用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仔細地打量我一番。 “沒有,那我能跟一樣精神不正常嗎?”我想跟他說一些具有攻擊性的話去損損他,但是還是太累了,說:“我去天國走了一遭。” “喲,天國的美女是不是很多啊!”小刀揚起了他那帶著一絲絲壞的嘴角,今天是個大晴天,溫潤的日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有哪些女人不會愛上這晶瑩而又透亮的,在陽光下蠢蠢欲動的小絨毛呢。 “你就別禍禍女性了,今生多積德,別下去了還落了一個罵名OK?”我對他說。 他著實有些不解,他似乎在思考這幾天的經歷。我回頭催促他,“快走吧,趁現在還是早上!不然你晚上就在這裡陪尼姑吧。” “觀音廟,來都來了,不進去拜拜?求個姻緣?”小刀似乎蠻相信這個的,而且我估計他朋友圈的九張圖都已經湊齊了。 “不好意思,咱們思維結構不太一樣,要不你就留在這,找份地圖走回去,要不現在就跟著我!”我說完話,加快了腳步。 “行行行。”他挎起了包,準備跟著我走。 正常的樹木,正常的路,以及正常在這個季節該有的溫度。離開的觀音廟,我有著一絲絲後悔,我怕哪天晚上會偷偷流淚,但是絕對不在日眠山的晚上。 “你咋沒留在天國啊。”小刀覺得沉默著,有些無聊,便脫口而出地問我。 “因為,那隻是天上國而已,並不是你們期盼地聖地,旅旅遊可以,在那,恐怕是會讓你覺得極其失望的地方。”我回答。 “那邊是不資源很多嗎!”小刀反問。 “你隻是過去變成他們的資源而已。”我回答。 小刀沉默了,我覺得他不會理解,也隻有很小的一部分人才能理解。正如當年阿梅瑞肯的米國夢。 走了一截路,那家精神病醫院的紅十字標致,占據了我們的大部分注意。我們不斷走近,也就越察覺到不對勁,我們發現醫院內部已經亂做了一團。 裡麵甚至,有人搶了保安的喇叭,“請你們相信我們,我們確實來自天都!”沒想到啊,說這話肯定是神經病啊,雖然他說的可能是真的,但是這些人究竟是沒有被選中不能留在天上,或者這天上有某種考核他們沒通過被趕下,我亦未可知。 保安也直接拿出警棍招呼了回去,“我現在就送你上天!”誒,這些可都是人類精英啊,怎麼能被逼成這樣啊。 小刀,不懷好意地笑了,說:“你聽,這就是五月之聲啊。” 我回頭,在他沒注意到我已經停下來後要撞過來的身子上,用手肘頂了他一下,說:“我們都是渺小的,沒有誰有權利站此之上,指指點點,我們能給的隻有同情,但絕對不是方法。” “求求你們了,我們真的不是精神病,請相信我們。”有一個女人聲嘶力竭地說。 “相信你們來自天國?我要是相信了,我就是神經病!”保安仍然不肯相信他們。他們也是夠傻的,白天值班的保安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情,與其跟他爭辯,不如等到晚上。 小刀看我還在想他們,說,“咋啦?還在同情那幫神經病?”他不解地看向我。 “其實我知道他們並不是,但是他們活該,活該去相信天馬,相信虛無,相信天堂的物質生活。孰不知在他們的麵前任何人都可能成為棄子,什麼表麵上再和諧共處的社會,再自由的社會,歸根結底都是利益,我倒是寧願選擇地馬。”我自言自語了一大堆。 “你在說什麼啊?”小刀問道,他是自然不可能聽懂的。 “沒說啥,隻是覺得有些馬雖然活著地裡,脾氣差,但他們雖然看似一根筋,但是他們的理想還算是崇高,雖然可能不富裕,雖然可能不自由,但是很踏實。”我總算說完了,很滿足地看見小刀一臉懵的樣子。 “你別給關進去了!”小刀竟然還聽進去一點,我是沒想到的,他繼續問,“哪部電影裡的?” “電影?事實可比電影精彩多了。”我笑著說,不知不覺已經離遠了那棟精神病院,再也聽不見裡麵的人發瘋,我覺得他們發瘋的本質,就是太過於優越了。 “小刀,”我問,“你如果被關進精神病院,怎麼證明自己沒有精神病?” 我問了這個經典問題,想知道,小刀這種看起來就有精神病的樣子,應該沉默永遠比開口說話要好吧。 “我想想啊,”小刀想了想,說,“我會問,你知道管野洋子嗎?她是《星際牛仔》裡的音樂負責人,你知道嗎?其實是為了爵士樂而拍的動畫,但是這其實就是另外的一種爵士樂理解方式啊,醫生,你覺得你是怎麼去理解人類的呢,是分為正常或是不正常,還是障礙還是沒障礙呢?”小刀的眼裡很清澈,雖然就算是正常人說這樣的話,也夠會被關進去個一年半載,但是這也是我能跟他做朋友的原因吧,想起了教主的話,“為什麼要做個正常人啊,你看看你周圍!”確實我周圍的人,的確沒有正常人啊,我自嘲地笑了。 “怎麼了講的不好啊?哪裡好笑了?”小刀認為我在笑他,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覺得有些尷尬。 “你說的很好,標標準準的瘋子發言,無可救藥的瘋了!” “不可能吧。”他說。 “但是聰明的人往往都會有點瘋。”我借用了《愛麗絲夢遊仙境的臺詞》。 小刀跟著我,走出了這是非之地。他是個幸運的孩子,羽爪應該成為他這樣,做一個孤芳自賞的傻子。 “但這群人是神經病誒,你是不是太聖母了?你是不是還得拍個照,然後曬到朋友圈,之後引起媒體關注啊,最後再配上假惺惺的文字。”小刀開始學我的話諷刺我,但是有些事情是裝不起來的。 “是嗎?我覺得不是,我覺得是你看問題的角度有問題,這件事是提醒不是嗎,提醒著我們如何成就更好的自己。”我回答他。 我走了沒幾步,看見了山澗流水,從口袋裡掏出鑰匙,緩緩地扔進山澗裡。我憑著分量,感覺應該是把純金的鑰匙,應該會落在厚實的土地上吧。 “你扔了啥?”小刀見到我扔了鑰匙,慌忙問道。 “海洋之心。”我說,泰塔尼克號小刀應該是看過的。 “嚴肅點,豐哥。”小刀說。 我一五一十地說:“扔的是對你來說,不太適用的東西,例如爵士樂。”金鑰匙對我來說,真的很無所謂了。 “你真的有夠機車的。”小刀不識趣,厭惡地說了一句。 下山還走上山道,解鈴還需係鈴人。 我重復著這一句話,一步一步地,念念有詞地,離開日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