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勒大公國的道路與驛站係統都歸屬新設立的郵政委員會統一管理。 大公的首席財政大臣杜羅尼子爵,為戰後亟待復蘇的阿爾勒人民製訂了一項雄心勃勃的發展規劃。他撤銷了分工不明、事務繁雜的國務會議。針對經濟民生問題,采用成立水利委員會、農墾委員會等多種專門分支機構的方式,監督落實法案執行。 郵政委員會就在子爵的這一構想下接管了大公國原有的官道與驛站係統。委員們上任後的第一項舉措便是借助長矛與國家分紅來誘使國內大大小小的領主們讓步,從而強行關閉了境內數不勝數的關隘,廢除了詬病已久的通行稅。 這一舉措迅速使得國內貿易活躍起來,繁榮的民間貿易為國庫帶來了巨額稅款。 此外,郵政委員會還利用稅款繼續大筆投資基礎設施,進一步擴建主要商路。來自陸間海彼岸的遙遠異國貨物,在馬西利亞港下船卸貨後,便通過奔流河的內河航運與修繕一新的官道輸送到大公國各地。 發達的貿易正是阿爾勒經濟繁榮的基礎。 在通往馬西利亞港方向的官道上,一處古關隘已被改造成車馬臨時駐地。南來北往的旅客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大部分人都在席地而坐稍作休息。也有遊商利用這裡殘留的石墻搭起小攤位,夥計賣力地炫耀來自異國的緊俏貨物,引得眾人爭相圍觀。 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接著便是盧格堡軍官團的眾位騎手飛馳而過。 馬蹄激昂,揚起彌漫的塵土,隻一瞬間便將諸多休息的旅客籠罩其中。一時之間叫罵聲此起彼伏,但是罪魁禍首隻留下起伏的背影便絕塵而去。 由六位軍官與六名伯爵侍衛組成的盧格堡軍官團已經在官道上騎行了一整天。 按照德·盧格堡伯爵的行軍計劃,眾人首先從將軍鎮向西急行抵達奔流河沿岸,再沿著河邊官道順流而下,抵達東南方向上的馬西利亞港。由於出發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因此算上沿途在驛站的休整時間,伯爵預估走完全程還需要兩個白天。 為了盡可能趕時間,德·盧格堡伯爵一路上都在觀察地圖與勘定路線,有時會選擇寬闊平坦的官道,但更多時候伯爵會帶頭深入無名的鄉間小道。 眾人一路快馬加鞭,不敢耽誤,在途徑計劃中沿途的最後一座驛站後,距離馬西利亞港就隻有五十公裡左右了。 位於騎隊之首的伯爵勒馬急停,拿出地圖與豎立在道旁的路標比對起來。 “看這樣子,我們隻需要半天不到就能趕到馬西利亞港。”伯爵回過頭對眾人講到。 眾人紛紛長舒一口氣,馬匹可以在驛站更換,但人卻隻能暫歇。縱使是見習軍官們仗著自己年輕力壯,幾番顛簸下來,也著實有點吃不消。不過伯爵卻一直一馬當先,精力似乎半分不減,在場眾人都發自內心地欽佩伯爵。 雷諾放慢馬速,回頭對著排在隊尾的維克托苦笑:“維多,沒想到第一次出外勤居然是這般經歷。” 維克托笑罵道:“你這小子,現在焉了氣似的,剛離開軍校時倒是跑的挺歡,我都追不上你。” “我原本以為我們會浩浩蕩蕩地開赴馬西利亞港,展示我們軍校的威武之氣。”雷諾拍了拍自己鬥篷上的灰塵:“這樣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實在是有損陸軍名譽。” 維克托笑了笑,突然身子向右後方一傾,抬起右臂猛抽了一鞭雷諾的戰馬,激得吃痛的馬兒帶著雷諾加速上前,引得騎隊中爆發出一陣歡聲笑語。 也難怪雷諾抱怨,軍官團的眾人此刻實在是形象不佳,領頭的伯爵馬褲上沾滿了渡河時被甩上的泥巴與汙漬,甚至有泥漿飛濺到伯爵的臉上。其餘眾人此刻也是蓬頭垢麵,隻是聽聞馬西利亞港已近,眾人方才又打起精神,揮鞭向前。 不過維克托卻隱約感到不對勁,似乎有目光在注視著他,維克托警惕地回頭觀察,但寬廣的平原騎道之上並未有任何可疑之人,非常安全。 確切地說,是過於安全了,此刻道路上除了軍官團一行十二騎以外,一個路人都沒有。 就在維克托凝神觀察時,伯爵也放慢了馬速。 “衛兵!戒備四周,在那邊的高坡設立一個哨位。”伯爵大手一揮,對身邊衛兵下令道。 五位見習軍官見狀也紛紛打馬上前。 “情況有些不對。”伯爵看著疑惑不解的見習軍官們,開口解釋道:“我們已經很接近馬西利亞港了,但是越往南行人卻越少。” “伯爵?您是指前方有人封鎖了道路?”雷諾反應最快。 “我認為不隻是這樣。”維克托略一沉思,冷靜地開口道:“我們前後都被圍堵了。” 伯爵點了點頭:“不錯,此地本應該人來人往,但是除了我們一行卻見不到他人。” “雖然我們人數不多,而且一路輕裝簡行,但畢竟想不引起矚目實在不容易。” “是流寇麼?”雷諾問道。 “多半是,能如此針對我們,一定來者不善。”伯爵篤定地說道:“所有人,檢查武器彈藥,做好戰鬥準備。” 軍官們趕忙下馬檢查起武器裝備來。由於出發時力求簡裝,因此眾軍官們基本上隻穿了硬質武裝衣與毛皮大襖,攜帶手槍與配劍。衛兵裝備稍好,但也隻是身著了半身甲,長兵器完全沒有,十字弩有四張,另有火繩槍兩支。 趁著衛兵前出去探路的功夫,軍官們聚集在一起開了個小會。 “伯爵?我們能否繞行避開這段路呢?” 菲利普·凡·德·維爾德少尉指著地圖上的一條小路問道。 “恐怕不能,敵人既然在此截斷了前後通路,說明其餘路上也早有準備。”伯爵否決了繞路提案,又接著說道:“我猜想這夥人最有可能在前麵不遠處的渡口對岸設伏,我記得那裡有一處高坡,可以俯視整個淺灘渡口。” “那我們加速沖過去,我們的戰馬更快。”皮埃爾·德·加利蒂少尉提議道,顯然皮埃爾對自己的馬術十分自信。 維克托仔細想了想,勸說道:“不太可能,沒準對方會設置攔馬索或者拒馬樁,我們總不能拿性命冒險。” 皮埃爾心有不甘地狠一跺腳:“可惜我們沒有著甲”。 一旁的埃蒂安·貝克曼少尉也麵露無奈:“或者給我一門短炮也好,總比這把手槍要強。” 盧格堡伯爵看著憤懣不已的見習軍官們,突然想起了初上戰陣的自己,隨即開懷大笑道:“行了小夥子們,打起精神來,我們可是大公的軍人。” 此時,遠處有騎手飛奔而來,一名前哨衛兵返回稟告眾軍官情況。 “大人,您應該看看這個。”衛兵為伯爵遞上了一支粗短的弩箭,並補充道:“我剛到渡口就有人向我射擊,但是準頭不太行,應該是從高坡上發射的弩箭,距我百步左右。” “一支重型弩箭。”伯爵有些吃驚:“看來流匪還襲擊了馬西利亞港的軍械庫,我就知道這群娘娘腔總是在遮掩最重要的情報。” “看起來對手相當沉不住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維克托分析道:“而且他們毫無訓練可言,畢竟在這個距離上,還是居高臨下的冷箭。” 伯爵贊同地點了點頭,又看向衛兵:“沒看到別的?” “緩坡太陡峭,我沒敢再往上沖,隻聽到射空後隱約傳來一陣叫罵聲。”衛兵如實回答道。 伯爵點點頭,吩咐衛兵先下去休息,然後轉身對眾人說:“看來應該是一群流匪堵截了我們,人數應該不會太多,否則也不會選擇在此設伏,而且都是些沒見過血的生瓜蛋子。” 眾軍官似乎愣了一愣,伯爵也自知此話不妥,但也不多表示,一招手示意眾人上前來。 “現在就當給你們上一節實戰課吧,下麵聽好了!”伯爵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我們分成兩組,第一組是佯攻隊,由我帶領負責佯攻緩坡,麻痹敵人。” “另一組作為奇兵,上遊大約一公裡左右,有一座斷橋,奇兵組想辦法從那裡過河,埋伏起來見機行事。至於領隊人選……”伯爵環視眾人,目光最後落在了維克托身上:“就由德·洛薩萊少尉帶領奇兵隊吧。” 維克托深吸一口氣,平靜了情緒,利落地回答道:“遵命,長官。” 安排好了兩支隊伍的任務後,伯爵便開始分配人員與武器裝備,為每個人講解戰術細節。 “好!我們一鼓作氣,前後包夾這夥流匪,殺光這些膽敢阻攔我們的不開眼的(粗鄙的阿爾勒臟話)。”伯爵氣勢洶洶地鼓勵大家,但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悻悻地一笑:“也別全殺光了,記得留一兩個活口。”
第九章 南行之路(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