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不到,我們剛到楓陽縣就遇到案發現場,距離事發已過去三年,隻怕什麼痕跡也找不到了。”顏溪月凝望那篇枯荷水塘,頗感失望。 夏書恩心頭閃過一絲疑惑,問薛天辰:“對了,林知縣貪汙善款一事,曹丞相知道嗎?” 薛天辰點點頭:“此事太過匪夷所思,丞相以為,一個剛到任的縣令連地方都沒熟悉,怎麼可能貪汙數額巨大的錢款?是以調查的重點便放在了林知縣的死因上。” “林知縣的死說不定就與這比善款有關,那事後朝廷有調查過善款去向嗎?” 薛天辰略一沉思後,嘆了口氣:“那時確在林知縣的遺物中搜尋出三十萬兩銀票。” 顏溪月心中一沉,不大相信這樣的結果,“事出反常,萬一是有人故意栽贓給他呢?” 薛天辰搖頭道:“那可未必,說不定是同夥分贓不均才致使內訌,說不定他跟偷盜玉琥的囊賊就是一夥,難怪這麼積極的建育嬰堂,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夏書恩側目看了薛天辰一眼,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盜走玉琥、建造育嬰堂、殺害林知縣的兇手都是同一夥人所為?” 薛天辰斬釘截鐵的回答:“沒錯!”但一想到自己從不善於分析案情,又怕自己說錯了話,訕訕一笑:“我隻是隨口一說,要是說錯了,你就當沒聽見。” 夏書恩展眉一笑,眼神中以示嘉許,“我什麼時候說過你說錯了?你的推斷正跟我想的一樣。” 薛天辰也沒想到自己歪打正著,跟著他一笑,心中不免得意。 隨即夏書恩又補充一句:“不過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孰是孰非,還要等真相大白。” 三人說話間,已牽了馬漸漸行入城內,一座迎來客棧的招牌映入眼簾,三人將馬匹交給了店小二,邁步進入店內,向掌櫃要了三間客房。 略休息片刻後,顏溪月忽然想起在水塘一事,問向身旁兩人:“適才你們是否注意到,我一說上縣衙斷案,那些人的言行似是被嚇得不輕。” 夏書恩心念一動,眾人的反應的確有些異常,“你是懷疑現在的徐知縣……” 後麵的話沒有再說,顏溪月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點頭。 “三位的熱茶來咯!”店小二熱情的端上三杯熱茶。 薛天辰叫住他:“小二,向你打聽個事。” 店小二身形消瘦,對客人極是殷勤,看人的兩隻眼睛齊冒精光,“客官有事盡管吩咐,小的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我們想……” 薛天辰剛一出口就被夏書恩打斷,他笑問店小二:“沒什麼要緊的事,隻是看你們這店裡生意不錯,想必日進鬥金不成問題,街上買賣往來繁榮,由此可見,此地的縣令大人治理有方。” 他擔心薛天辰開口直言會泄露動機,因此換了個口吻試探店小二的口風。 那店小二從左至右打量了三人,殷勤笑道:“三位一看就是從外地來的,眼光可是不錯,咱們這的縣令姓徐,頂好的一個官兒!不信吶,三位可以到縣衙門口看看,平常連告狀的人都很少。” 薛天辰偏要問一句:“為什麼?” “嗨呀,這還不明擺著嗎?在縣令老爺的治理下,咱楓陽縣的治安好唄!既然治安好了,誰還上衙門找事去,您說是不是?”店小二臉頰消瘦,可是一笑起來,眼睛都瞇成一條縫。 夏書恩暗暗冷笑:“治安如何尚不得而知,倒是百姓有訴訟相爭之事卻嚇得不敢去縣衙。” 隨即又問店小二:“聽說此地有一座專門收養棄嬰的育嬰堂,不知坐落何處?” 店小二微微一怔,很快神色恢復如常,向門外一指:“育嬰堂離我們客棧不遠,出了門,朝東走二裡地就看到了,隻是……” “隻是什麼?” “我看三位是打外地來的,咱們這地方雖小,可是玩得花樣卻多,隻是不知三位為何要去那育嬰堂呢?” 顏溪月眸光微動,“我們聽說這裡的育嬰堂救助了不少嬰兒,想去拜訪一下育嬰堂的主事人。” 店小二登時眼光一亮,滿臉堆笑:“原來三位是慕名而來!難怪要去。說起這育嬰堂的籌辦人,是我們當地太平錢莊的掌櫃梁潤昌。 他不僅家私萬貫,心地也十分良善,不惜拿出本家資財建了這座育嬰堂,專門收留被父母遺棄和走失的孩子,我們這的人都叫他‘梁大善人’。” 三人都以為育嬰堂是縣衙主辦,沒想到主事人竟會是一介商人。 薛天辰好奇又問:“這梁大善人把自己賺來的錢都拿來置辦育嬰堂,他就不心疼嗎?” “要不說梁大善人的境界非常人所能及呢,他常說,人在天地間,錢財乃身外之物……”店小二仿佛跟梁大善人相熟,什麼好聽的話都往他身上堆。 店小二還在自顧自的誇說,聽的薛天辰撇過頭隻翻白眼,聽的不耐煩了,便給了他些賞錢,領了錢的店小二歡歡喜喜地去了別處。 夏書恩不禁一聲長嘆:“真是了不得,我們連這位梁大善人的麵都沒見著,就聽了他一耳朵的好話。” 顏溪月笑中帶著幾分譏嘲:“若不是提早得知育嬰堂是被人有心籌建,我就真信了他的話。” 一路走來,楓陽縣看著表麵繁榮,夏書恩卻仍感到隱隱不安,“陳員外等人的反應與這店小二的說辭大相徑庭,他對這位梁大善人誇誇其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恐怕也是假多真少。” 薛天辰滿臉不屑:“管他怎麼說,反正我是不信有什麼商人願意做這隻出不進的生意。” 夏書恩往門外望了一眼,“再狡猾的狐貍也有露出馬腳的那一天,趁現在天還沒黑,不如我們去會會這位梁大善人。” 說罷,三人踏出迎來客棧,按照店小二指的方向朝東而行,轉過一條街巷,遠遠就看見一大群人烏央圍在一堵墻根下。 走近細看,都是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貧者在那裡排隊取食,看樣子是有人在施粥。 人群幾步之處矗立一座門戶寬敞的高大屋宇,大門上懸著一塊匾額,上書“育嬰堂”三字。 門口右首設立一個募捐箱,旁側站著一個中等身高的清瘦男子,身旁還有一位小廝打扮的人看守,不時有過路人上前投入銅錢。 三人見了此景,不約而同的同時想到這男子便是店小二口中的“梁大善人了”。 夏書恩與薛天辰相對一視,薛天辰從懷中拿出二十兩銀子放在募捐箱上。 前來募捐的過路人都是朝裡投入幾枚銅錢,眼見有人出手闊綽,男子微一驚訝,忙向三人抱拳為禮:“得蒙三位貴人相助,育嬰堂上下不勝榮幸,永感恩德。” 薛天辰敷衍回了一禮:“聽聞梁大善人建育嬰堂的義舉,慕名前來拜訪,想必閣下就是梁大善人了?” 男子尷尬一笑,連連擺手否認:“不,不,小的可沒那等福氣。在下郭慶,是這育嬰堂的管事,我家老爺梁大善人在那兒……”伸手向擁擠的人群中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