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縣見夏書恩追著客棧秘道一事不放,想敷衍了事,眼珠一轉,“這個……稍後本縣自會派人去查,你就不用操心了。” 又問王掌櫃:“你剛剛說他怎麼了?” 夏書恩心下了然,客棧底下藏有秘道,徐知縣顯然是知情者,更有心要與他糾纏:“既然如此,大人也沒有宣判,那我們……” 徐知縣一愣,不知該如何作答,包師爺站了出來:“你們是一起上縣衙來的,且都與王掌櫃有關,等問完了崔照的事,大人會一起宣判。”語氣比徐知縣還要嚴肅。 “啊,對對對,一起宣判,就麻煩你們兩位先等等——來人,給他們看座……”徐知縣就坡下驢,生怕怠慢了夏書恩和薛天辰。 夏書恩直接拒絕了他的好意:“不必了,既然我們是被告,豈有坐著的道理?還是請大人繼續審案。” 徐知縣便不再勉強,繼續問王掌櫃的事,王掌櫃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狀告崔照自己弄丟了孩子,還在客棧鬧事,更是打傷了自己。 崔照聽他添油加醋說完了事情經過,不僅把自己摘的乾乾凈凈,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才是受害者。 “大人不要聽他胡言!小人帶著六歲的兒子走親戚,路過此地,在迎來客棧投宿。 誰知,我兒今早就不見了。房門插銷卻從未動過,我要客棧給個說法,他們態度蠻橫。草民請求知縣大人為小民做主,找回丟失的孩子。” 徐知縣悄悄與包師爺互視一眼,撚著唇上胡須,思索片刻。 “崔照,你說房門從內不曾打開過,但是孩子卻不見了?天底下豈有這等怪事?” 崔照連連點頭:“沒錯,小民從無半句虛言。” “你兒子丟了?房門也沒從內打開?誰能證明?誰看見了?” 崔照有些發懵,“房內隻有我和兒子兩個人,他不見了,自然是隻有我能證明了。” 徐知縣哼的一聲冷笑:“你是本案丟失孩童的父親,於法有著相互串通的嫌疑,因此你的證詞不足以采信。 如此說來,沒人能證明房門沒有打開過了。 既無人能證明,那這段經歷極有可能是你編造出來的,甚至你有無帶過孩子到客棧投宿,那還兩說呢。” 薛天辰一看他如此昏庸,心中怒極,待要插話,被夏書恩使個眼色,暗示他不能輕舉妄動。 崔照大驚失色,“大人,我是昨天帶著兒子在迎來客棧住下的,孩子丟了,我怎麼可能編謊呢!” 徐知縣不接他話,直接問王掌櫃:“你可曾見到過他帶著孩子到你的店裡投宿?” 王掌櫃把頭搖的撥浪鼓一般:“沒有,昨日是他一個人來投宿的,店裡的冊子上就隻記了他一人。” 崔照氣的渾身發抖,指著王掌櫃大罵:“你這無良奸商!錢你收了,人丟了卻說你無關!還在這公堂上瞎胡謅。 昨天,店小二明明還跟我的兒子說過話,有本事叫他來對質!” 一旁的夏書恩聽他們爭辯,心中不禁暗嘆:“這王掌櫃擺明了就是要耍你,就算叫來了店小二又能怎樣?看徐知縣的剛才態度,句句都在袒護王掌櫃,這二人多半必有勾結。” 徐知縣見崔照與王掌櫃爭吵不休,又將驚堂木啪的一拍,二人方停了下來。 徐知縣對著崔照仍舊沒有好臉色:“本來你丟了孩子,本縣還挺同情你的。可到頭來,你壓根就沒帶過孩子去客棧,人證物證俱無,你叫本縣如何幫你找孩子?” “我一人帶著孩子出門,如今他不見了,我上哪兒給大人找人證?”崔照又驚又急,聲音也漸漸哽咽。 “這就對了,你既沒法證明房門從裡麵不曾開過,也不能叫來你的兒子證明,那你昨日在迎來客棧投宿……” “我能證明!”徐知縣話未說完,夏書恩再不出言相助,保不準薛天辰又要做出什麼舉動。 堂上眾人皆望向夏書恩,徐知縣麵部肌肉微微一顫:“你、你證明什麼?” “我可以證明崔照說的是實話。因為就在昨日,我和薛天辰還有另外一位朋友,都曾看到過崔照的兒子坐在客棧裡等他。 當時,店小二還好心過去問了一句,他是誰家的孩子,也恰好在那時,崔照回到客棧。 那個孩子一直乖乖的坐在客棧裡等他,所以孩子是不大可能半夜自己跑了出去。 也許是店小二沒有告訴王掌櫃這件事,所以掌櫃才一口咬定,崔照沒有帶孩子投宿過。” 盡管夏書恩見過崔照的兒子,可崔照卻不曾對他有印象,二人素不相識,今番卻仗義出言為他作證。 一時喜極而泣,眼噙熱淚,對夏書恩抱拳為謝:“多謝公子為崔某人作證,感激不盡!” 夏書恩亦抱拳回禮:“好說。” 夾在二人中間的王掌櫃,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恨不能當場挖個地洞鉆進去。 徐知縣沒料到夏書恩會插手此事,又想惱他,卻又礙於他和薛天辰的身份,不敢當場翻臉。 隨即對夏書恩與薛天辰和顏悅色道:“方才王掌櫃也說了,他狀告你們的事呢,是場誤會,既然沒事,你們可以自行離去。” 夏書恩猜出他想大事化了的心思,“不,那不是誤會。我承認,我的確偷了客棧的銀子,況且我們是見過崔照帶著孩子投宿客棧的人證,怎能這時離開?” “是啊,我也確實打碎了花瓶,還汙蔑他們客棧是家黑店,既已訴上公堂,還請大人秉公處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薛天辰最喜與貪腐奸佞官宦抬杠,立時就跟上夏書恩的節奏。 徐知縣雙眉深鎖,一時無話,轉過身去暗暗與包師爺溝通,“姓王的惹誰不好,偏偏惹上這等祖宗! 他們已經認罪,我若是放了他們,置縣衙的威嚴於何地?若是不放,以他們的身份,我可開罪不起!這叫我如何宣判?” 包師爺雙眼一瞇,倒是不急不緩:“大人莫急,萬事都有回旋的餘地。依我看,不如暫時將他們收押。 大不了在牢裡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明日就找個借口放了,這樣既不有損縣衙的威嚴,也不得罪他們。” 徐知縣立時眉頭舒展,連贊包師爺智慧過人。 於是當堂宣判:“本縣決定,夏書恩與薛天辰所犯案件屬實。損壞客棧財物與名譽一事,雙方私下協同賠償,兩人關入大牢七日,以示懲戒;崔照丟失孩子一案存疑,擇日再審。” 驚堂木再次震響:“退堂!” 崔照聽到這個結果,頓時跌足長嘆,當場嚎了起來:“早知遇此昏官,不如我自己去尋孩子,也強如被關在大牢裡耽誤時間,可憐我那年幼的孩子現在何處啊?” 兩名衙役任由他哭嚎,蠻橫押他離開,卻不敢動夏書恩與薛天辰半根毫毛,隻客氣地請他們入牢。 可憐崔照原告變被告不說,孩子沒機會去尋,還眼睜睜地望著始作俑者的王掌櫃,大搖大擺地離開縣衙。 三人被關入同一間牢房,夏書恩站在牢房門口,看見方才帶他們進來的衙役正跟幾個獄卒交代著什麼,那幾個獄卒隻維諾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