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師爺說話時,眼神一直盯著糯寶,目發異光。 顏溪月將身後的糯寶拉到身前,“崔照是因丟了孩子才鬧上公堂,現在已讓我找了回來,是他早上自己偷跑出去玩,也是一場誤會。 我相信崔照也是一時心急,並無惡意,還請知縣大人一並將他釋放。” 聽聞崔照的兒子失而復得,徐知縣和包師爺相顧愕然,麵上怏怏不樂。 不僅沒有替事主感到欣慰,反而有一絲失落和不甘。 徐知縣胯下臉來,斜著眼睛瞟向別處,“師爺,你說呢?” 包師爺把那雙形如老鼠的眼珠轉了一轉,對顏溪月道:“孩子找回來自然是喜事,可是崔照在客棧那麼一鬧,客棧的損失可不小。 咱們大人還費了好長時間審案呢,若不給他點教訓,日後人人效仿,縣衙豈不亂套?” 顏溪月聽出他的話外音,從衣袖中取出兩張銀票,“這些就當作是賠給王掌櫃的損失,也勞累大人一番辛苦。” 徐知縣和包師爺沒想到她竟會如此爽快,師爺忙上前接過,見那是兩張合計五百兩的銀票,二人頓時兩眼放光。 包師爺的眼睛又是一轉:“我家大人確實是受累,可是辛苦歸辛苦……” 徐知縣暗地裡踩了他一腳,將那兩張銀票揣在袖中藏了,在這冬至時節拿袖子扇起風來。 “這天兒有些熱啊,不知牢房裡關著的三個人是不是有些難受?” 包師爺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大人考慮的周到,屬下這就去給他們散熱通風。” 牢房內,夏書恩、薛天辰正和崔照說著孩子的事,一個獄卒提了茶壺來到牢門前,倒滿一杯茶水,笑嘻嘻的向夏書恩和薛天辰問好。 “兩位受累了,過了這大半日,口渴了吧?……要不給你們換個乾凈整潔的地方?” 兩人微微冷笑,薛天辰在官場見慣了不少阿諛奉承的嘴臉,別過臉去,跟崔照繼續說話。 夏書恩起身走到牢門前,對那獄卒笑了一笑,“多謝。”接過他手裡的茶杯。 獄卒本來滿臉歡喜,但看他接過茶杯卻不是自己喝,而是進去遞給了崔照,忙叫了起來:“哎——這茶是給你們二位的,怎麼能給他喝呢?” “哦?我還以為這縣衙大牢關照犯人,人人都有呢。”夏書恩故作不知。 崔照知道他們兩人的身份,便是連徐知縣也不敢魯莽對待,哪裡肯接夏書恩遞來的茶水。 薛天辰勸他:“不保存實力,你還怎麼找兒子?萬事有我們呢。” 崔照心中一酸,說不出話,仰頭一口氣喝完了茶水。 夏書恩又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將空的茶杯交給了獄卒,“你們老爺可是判了我們倆七日刑期,怎麼突然要換牢房?” 獄卒麵露難色,還未答話,隻聽外麵傳來清脆聲響:“你在這兒待上了癮,還不想出去了不成?” 拐角人影一閃,是顏溪月。 “溪月,你怎麼來了?”夏書恩又驚又喜,但看到她手裡還牽著一個孩子,身旁一起跟來的還有包師爺,便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包師爺對著牢房內三人朗聲道:“知縣大人有令,夏書恩、薛天辰、崔照三人無罪釋放。” 獄卒剛一打開牢房,糯寶就興奮地掙脫了顏溪月的手,沖過去撲倒崔照的懷中,“爹爹,我可終於找到你了!” 崔照猛地一見失蹤多時的兒子回到自己身邊,激動的熱淚盈眶,語無倫次:“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夏書恩和薛天辰對視一眼,見顏溪月麵露微笑,心下了然。 “崔照,你兒子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回來,這還是多虧了大人。”包師爺雙手背後,一臉自傲。 不知內情的崔照還真以為是徐知縣開恩明理,對包師爺連聲稱謝。 糯寶拉住崔照的衣角,指著顏溪月道:“爹爹,是這位姐姐救得我,你怎麼不謝謝她?” 接著躲在崔照身後,將手指向包師爺,“這個壞蛋老盯著我,一看就不是好人!爹爹不要理他!” 小孩子的話令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包師爺微驚的神情中略含怒氣,卻並未言語。 崔照嚇得連忙捂住糯寶的嘴,對著包師爺彎腰致歉,“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還請師爺海量。” 包師爺抬起右手,算是客氣了一下,臉上不陰不陽,始終不發一言。 夏書恩覺察事情有異,忙笑道:“孩子找回來了就好,既然大人開恩放了我們,那我們也別不知好歹,賴在這不走了。” 一行人告別了師爺,離開縣衙,找了一處人少的茶館,坐下敘談。 顏溪月將清晨偶見陸濤與崔照交談,通過陸濤找到無垢山,以及救下糯寶的經歷簡略告知了三人。 崔照聽完,拉上糯寶就對顏溪月跪下,要糯寶趕緊給她磕頭,被顏溪月和夏書恩立即扶了起來。 崔照心中感激不盡,眼眶濕潤:“今次是我倒黴,大意丟了孩子,如不是遇見三位好心的少俠,還有顏姑娘說的那位叫陸濤的好漢,我們父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不知我今早遇見的那位好漢現在何處,我父子好去感謝一番。” 薛天辰一聽他稱呼己為“少俠”,立刻來了興趣,“你剛才叫我們三個什麼?” 崔照愣了一愣,“我與三位素不相識,三位少年英雄卻肯出手相幫,難道算不得少俠?” 忽又想起一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哎呀,我怎忘了你們的身份——”說著,又要起身行個大禮。 夏書恩忙拉住他手,又不便將其中內情透露許多。 “崔大哥別見外,你隻當我們是普通人就夠了,千萬別在這人多之處暴露我們的身份。”轉頭望了薛天辰一眼,意思是怪他多話。 崔照自是不願給三人添麻煩,隻好回到座位坐下。 顏溪月對崔照說起陸濤:“那是個怪人,連我們都不易找到他。你隻管看顧好孩子,千萬別再丟了才是。” 崔照自是懂得此理,說起孩子憑空丟失一事,他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天黑以後,我父子二人就一起睡下了,夜裡睡得很沉,連打更聲都未曾聽見。” 顏溪月問糯寶半夜可曾聽到過什麼怪聲,糯寶搖頭說不曾聽見。 薛天辰滿臉茫然,“這倒奇了,難不成人販子會變魔術?” 顏溪月想了想,輕輕搖頭:“無垢山藏著的山洞裡,那裡麵也有一個紅日初升的圖案,與我們在客棧底下的秘道裡見到的一模一樣。 所以我想,會不會崔大哥的房裡也有一個連通秘道的暗門,興許糯寶就是通過那道暗門被人偷走。 如確有暗門,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崔大哥早晨醒來時,房門依舊是反鎖。” 三人有了昨晚的經歷,對這客棧的詭異之處倒如平常心看待,崔照卻是聽得心驚肉跳。 “這麼說來,他們半夜進我的房間偷孩子,應該會有聲音才對,糯寶也會大叫,怎麼反而一點動靜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