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腳下踩著的銀子正是被夏書恩故意丟去。 他俯身拾起銀子,沖小廝微笑道:“這錢,好像不是你的吧?” 小廝見他通身氣質不俗,像極了貴公子,疑心這銀子莫不是他掉的,怔了片刻,滿臉訕笑:“這、這錢……” 夏書恩見他盯著銀子,挪不開雙眼,將銀子放在手中把玩。 “其實這銀子是不是你的,不是我說了算。” 小廝一愣:“那誰說了算。” “當然是你說了算,我且問你,你是不是在這育嬰堂裡乾活的?” 小廝不假思索的點點頭,夏書恩湊近他身旁,低聲問他:“我跟你打聽一件事,最近育嬰堂裡有沒有人要出遠門?” 小廝臉色微變,“你打聽這個做什麼?” “好奇而已,若是你不想說,我可以去問別人。”夏書恩一麵說著,將銀子握在手中,轉身就要離開。 小廝一慌,跑到他前麵,嘻嘻笑道:“公子想知道什麼,盡管問就是了,隻要……嘿嘿。” 夏書恩也笑了笑,將那錠銀子悄悄塞入他手心,小廝頓時喜不自勝,忙將錢藏到袖中。 “其實我就是個跑腿的,平時堂裡要買什麼東西都是我去街上買回來。 隻知道常嬤嬤跟常三他們去了風穀縣,至於他們去那要乾嘛,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夏書恩心下一喜,又問:“他們幾時走的?一共幾人?” “一共四人,今早才出的門。” 夏書恩心頭大震,自己竟錯過了他們的行動,“你們昨晚是聚在一起喝酒嗎?” 昨晚在房中聚會的嬤嬤和幾個小廝的麵貌,他尚還有些印象,他故意這麼問,是在打聽誰是常嬤嬤,誰又是常三。 豈知小廝一嘆:“他們昨晚沒住在這。” 夏書恩頓感失望,這下找人又要頗費一番功夫了。 剛才小廝跟李嬤嬤說話時,在墻角的夏書恩聽得不大真切,隻聽見“奶媽”之語。 於是又問他:“適才,李嬤嬤是讓你去找奶媽?育嬰堂還有沒斷奶的孩子?” 小廝悄悄回頭看了一眼,見後門緊閉,低聲道:“奶媽都是要用的時候才現找。方才李嬤嬤叫我找奶媽,說是這兩天就用,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末了,又加一句:“你可別說是我說的!” 夏書恩拍了拍他肩膀,嘴角含笑:“放心吧,我瞧你也是個靠得住的人,我還有一事得麻煩你。” 從袖中又摸出一錠二十兩銀子。 小廝欣喜的直咽口水,“公子,您、您盡管開口就成。” “有兩個生病的孩子,你拿這錢去給找個郎中,明白了?” 小廝的眼神隨著銀子的移動而晃動,“明白!明白!其實管家要是多給錢,我們早給孩子找郎中了。” 待他伸手去接時,又被夏書恩攥在手裡,微笑的麵容變得嚴肅起來:“若是讓我知道你私吞了這銀子……” 話未說完,小廝嚇得臉都綠了,“不會!不會!我瞧您是個高人,我要是敢藏私,哪瞞得過您的眼睛!” 交代完後,小廝立刻動身去辦事。 夏書恩的心頭如聚陰雲,常嬤嬤和常三等人啟程去風穀縣,育嬰堂又要新找奶媽,想必就是梁潤昌對那神秘壇主的承諾。 唯恐遲一步就會有無辜的嬰兒落入虎口,夏書恩在街上買下一匹馬,快馬加鞭朝風穀縣疾奔而去。 彼時,霞光初升,身在柳村的顏溪月同樣心中忐忑。 她還尚未進入村中,就被一個身份不明的蒙麵人攔下,沒頭沒尾的威脅她,想要見那個人就必須隨自己去見總管,語氣中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顏溪月暗感不妙,隱約猜到對方說的那個人應該就是陸濤,便快步跟了去。 蒙麵人領著她走進另一條小路,來到一片白絮飄飛的蘆葦蕩裡。 果見一群同樣一身紅衣長袍裝扮的蒙麵人在那等待。 一人雙臂被綁在木樁上,耷拉著腦袋,身上滿是傷痕,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顏溪月定睛一望,正是自己要找的陸濤。 帶顏溪月來的那人向一個身披黑色披風的男子復命,似乎這人就是他口中的總管。 這人跟他的手下都一樣蒙麵,目光似劍,淩厲逼人。 陸濤臉上、身上都被皮鞭抽的皮開肉綻,鮮血直流,他見顏溪月來了,震驚之餘感到惋惜,說話也有氣無力。 “顏姑娘,你不該來的。” 盡管顏溪月也擔心他的傷勢,可對方人多勢眾,她絕對不能表現出一絲慌亂,神情平和的對陸濤說道:“你還是省省力氣,省得一會兒走不動路。” 黑衣總管聽見她這句話,不禁仰天大笑,“來都來了,還想走?” 顏溪月單刀直入:“說吧,你要怎樣才肯放人?” 黑衣總管右手微抬,身旁十餘名手下將她和陸濤團團包圍,冷笑道:“既然來了,就都別想走。” 顏溪月向周圍眾人睥睨一眼,“難道你以為憑這些人就能殺得了我?” 黑衣總管又是一聲大笑:“我可沒說要殺你,正如我沒有殺了陸濤一樣。 想必你就是顏溪月,抓了陸濤,不怕你不來。抓了你,不怕你那兩個朋友不來救你。” 顏溪月這才明白他的真實意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是想把包括夏書恩和薛天辰等在內的四人都一網打盡,而三人又於最近知道了育嬰堂和迎來客棧的詭秘之處。 可比起陸濤所了解的內幕,他們三人對育嬰堂還是一無所知。 即便如此,這個組織仍是要對他們狠下殺手。難怪陸濤一直催促要他們離開此地。 “想以我為要挾?你未免也太過於自信了些。” 看到顏溪月絲毫沒有懼意,反而神情瀟灑,黑衣總管愀然不悅,一聲令下,眾手下持刀一擁而上。 一時間,平靜的蘆葦蕩中殺機四起,敗絮紛飛。 幾番過招下來,顏溪月能明顯感覺到,這批殺手的功夫竟自不弱。 顏溪月甩出幾枚柳葉飛鏢,幾聲利刃聲響過,殷紅的鮮血飛濺空中,染紅紛飛的白絮。 顏溪月搶過對方手中一柄刀刃,隻見一道青影在一團黑紅影間來回縱橫,刀刃撞擊之聲不絕。 黑衣總管眼看自己帶來的部下一個接一個地倒下,終於心神不安。 陸濤驚恐大叫:“顏姑娘小心!” 他出口時為時已晚,黑衣總管箭步沖上,手中皮鞭一撒,纏繞住顏溪月手中長刀。 此時,顏溪月正躍向陸濤身前,欲砍斷捆綁他的繩索,忽略了黑衣總管的暗襲。 一時未做防備,手腕之力不敵皮鞭,霎時長刀落地,黑衣總管飛身躍上,左臂一振,擊中她後背。 望著撲身倒地不起的顏溪月,黑衣總管笑得愈發得意。 “大言不慚之徒我見得多了,最後還不是敗在我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