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哉,就在林子裡頭”,女孩站在近海的戈壁灘與一片原生林的交界處,沖著自己喊話,這種狀似沒有心機暴露村莊的行為,其實是一種欲蓋彌彰,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海邊說著臨安官話的女孩,沒有心機地獨自帶領一個陌生大理軍士,怎麼看前方都應該準備有人在觀察自己,甚至設置了埋伏。 但風險和收益從來都是相伴而行的,自己就要賭一賭這大理人的身份,能不能給自己進入陷阱後說幾句話的機會。 “你能等等我嗎,皮甲浸水後太重了,而且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飯了”,張億在離開空間前,以聽人勸能活命的覺悟,全盤接受節老關於前期準備的要求:皮膚變黑,留了絡腮短胡,突出的肉包肌將軍肚、身高1.73m、肩膀寬了2寸、腳大了2碼,就算不穿盔甲,有點經驗的人都能看出這是一個夥食條件不錯的行伍。 '嗯?看來是失算了,竟然沒有埋伏',看著眼前的一排以樹枝、枯草、苔蘚搭起的吊樓,張億心中有些小小的驚訝,看來一個大理裝束會說臨安話的家夥,真的是自帶通關屬性。 “你先進屋,我們都是這半年時間才聚在一起的,我爹暫時任了頭領”,女孩麵帶微笑的請張億進屋。 “不了,貿然進去不好,我還是在外麵等你父親回來,再進屋叨擾吧”,張億是打定主意在白天盡可能觀察臨莊的情況,於是大馬金刀的往草地上一坐,這股豪邁勁還沒散發出來折服這女孩呢,隻聽“咕嚕咕嚕”一聲悶雷樣的聲音從腹內傳出。 女孩勾著頭掩嘴“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一句話不說進入木屋給張億取來一塊紫菜烤餅,“偌,給你墊墊,等爹和阿叔們打獵回來,再給你準備飯食”。 張億裂開大嘴露出半黑不黃的滿口牙,說了聲:“感耐”後吭哧吭哧的三口下肚,從空間再到下界,這一通折騰後張億是真餓了,喝了女孩提供的水,張億就抽出一旁的直刀,攤開皮甲把上麵鑲嵌的三顆孔雀石撬下來拿給女孩,女孩倒也沒客氣,接過後在手中拋了幾下把玩起來。 “聽你是官家口音,我在臨安生活過幾個月,雖然都待在軍營,但坊市還是去過的,所以會說幾句官話,我呢雖然是大理人,可我父親卻是中原來的客商,如今聽說社稷蒙難,特地讓我參軍隨戰船相助的,我叫白巖”,張億用半生不熟的臨安話向女孩介紹自己的出身。 這漁村裡的人膚色相對白凈,雖然穿著粗布短衫,但都不像是常年在海上勞作的麵色,張億甚至聽到有童蒙在誦讀千字文,再加上女孩從他皮甲的樣式看出是大理軍士,心中就有了計較,既然是詩書之家那麼交流起來也就方便很多。 為爭取信任張億將皮甲往房簷下一收,把直刀歸鞘交給女孩,坦坦蕩蕩說了聲“幫我保管幾天”後,就趕去幫助其他人一起剝魚曬肉去了。 等天近傍晚張億來到白天坐著的位置,看向木頭搭建的吊樓裡麵,女孩負手立在屋內背對門口,旁邊布墊上兩個清瘦男子正在架柴生火,“哥哥,你還是讓父親來吧,馬上天黑了再升不起火連水都不能燒了,到時候還得我去找李嬸借火印”。 兩名男子看到張億過來,那年輕的把火鐮交給年長之人,行至門口施了一禮:“軍爺裡麵請”。 對方如此客氣,想來是女孩說了不少好話,因此張億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一抬拳說了一聲“叨擾”,便大咧咧的進屋,取出隨身火鐮往架好的爐灶內鋪著的乾苔蘚上一劃,火苗漸漸升起。 ‘沒有電的世界啊’,感慨著的張億,除了眼前的火光四周都是一片漆黑,這種情況下背對著門,席地而坐的張億反而覺得自己像是獵物一樣,裸露著後背與這一家人交談著。 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繪聲繪色的講著海戰經歷,他必須給自己設立一個很精通海戰的形象,就算雲南沒有海,但總還是有水軍的。“你既然那麼厲害,為什麼今天是從水裡爬出來的?”女孩不像自己的爹和兄長,明顯更想接她的話。 “嗨,別提了,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學來一種快舟打法,專門針對較窄處的海麵進行破陣,以前我哪裡見過這種打法,一時不察著了道,下次再對陣自然有克敵之策”,說完這句話,張億明顯看到對麵兩個男子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有門,他們知道元軍水師的情況’,暗付一聲得計。 “什麼人”,這時張億突然從懷中拿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沖出屋外在窗機外一把揪住一個十七八歲的後生,寒芒前伸匕首就架在對方的脖子上,一條暗暗的血線就染紅了匕首鋒刃,屋內之人也吃了一驚,年老的慌忙喊著:“軍爺,軍爺且住,那是我的侄兒”。 張億故作驚詫的往兩人麵上看了看,一鬆手,這後生雙股盡濕地坐在地上,原來是嚇尿了。“對不住啦,你是運氣好,若不是你叔叔作保,你的腦袋就在我腰間掛著充軍功了”。 其實這後生就是好奇,躡手躡腳的趴在窗沿上看了有一會了,他剛來時張億就已經察覺了,隻是因為要在合適的時候暴露出自己心狠手辣的一麵,這樣才符合自己的人設形象。 用袖子擦拭著匕首的血跡走進剛才坐著的位置,把匕首握把對著女孩父親李沐軒說道:“不是在下不相信各位,而是行伍之人沒家夥在手上,那是非常別扭的”,李沐軒露出一絲苦笑,雙手接過匕首詳細看看了,木質握把鑲嵌銀絲和孔雀石,一看就是有身份之人使用的利器。 李沐軒像是明白過來什麼似的乾笑兩聲,把匕首握把朝向一旁的兒子說:“這不是大理統一規製的軍械,倒像是有爵位的之人隨身所用啊”。隻是他的眼睛卻是看著張億的。 見再也不能隱瞞了,張億隻能重重一聲嘆息:“嗨,實不相瞞,我乃大理南軍都統長,手裡也是有千把號弟兄,指揮過幾艘戰船的,隻是這次實在是以寡敵眾,結果船沉了手裡弟兄喂魚的喂魚,投降的投降,要不是漲潮自己撤退時的快舟是斷然進不了這崖山島海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