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女士,能得到你的邀請,我錢某和犬子倍感榮幸!” 錢超多握著姚雲箏的手,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 兩顆眼珠子也不失時機地顧盼,卻沒發現傳聞中的英俊公子哥。 “劉公子很快回來,兩位就先入座吧。” 姚雲箏禮貌微笑,沒等錢超多發問,便搶先解釋了一句,直接將錢氏父子請上座位,斟過茶水後開始介紹聚會來客。楊泰然和莫鳳嬌這才得知,錢超多是近年來崛起的商業新秀,著名連鎖酒店便是其名下的產業。 “鳳嬌妹妹,初次見麵!” 錢旺財胸無城府,見楊泰然其貌不揚,竟隱隱露出鄙夷之意,待看到清純靚麗的女孩,則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馬。他擺出自認紳士的儀態,想要跟局促的莫鳳嬌握手,卻被錢超多不動聲色地拽住。 “敢問莫小姐......可是寒沼市莫家人?”錢超多試探性地問道。 “見過錢先生。”莫鳳嬌靦腆地低下頭,算是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聽了莫鳳嬌的話,錢旺財不禁胳膊一僵,隨後訕訕地縮回手掌。他雖是個不學無術的主,卻也聽過寒沼市莫家的名頭,亦知在真正的名門望族麵前,自家這種暴發戶根本不夠看,無事獻殷勤則純屬送臉上門。 “莫姐,久仰。”錢旺財絞盡腦汁,最終吐出一句詞不達意的問候。 “旺財可真幽默。”姚雲箏保持著端正的表情,臉頰卻不可查覺地抽動。 “都給人家叫老了!”錢超多尷尬微笑,照著兒子的後腦勺來了一巴掌。 錢超多心裡清楚,與頂級財團劉家相比,寒沼市莫家雖然略遜一籌,卻仍是自己高攀不上的龐然大物。所幸莫鳳嬌尚自年幼,看上去又似不諳世事,倒可趁此機會結交一番。 錢超多如此盤算著,有意向莫鳳嬌示好。 便在其侃侃而談之時,包間的房門應聲開啟。 “嘿!正主回來了!”見劉建光推門而入,姚雲箏當即優雅起身,聲音隨之提高了八度。“請容我引薦一下,這位是......” 姚雲箏話未說完,便識趣地閉上嘴。 隻因劉建光雙眼圓睜,正死死地盯著錢旺財,英俊的臉上陰雲密布。 錢旺財則同樣瞠目結舌,畏縮地躲到了父親身後。 “建光,怎麼了?”楊泰然發現不對勁,在旁邊輕輕問了一句。 “......錢超多先生,是吧?”劉建光沒有答話,將目光移向錢超多。 “劉公子,幸會。”錢超多比劉建光年長很多,言談舉止卻十分謙遜。 “身後這位,是令郎?” “啊......犬子錢旺財。” 錢超多雖然不明所以,卻隱隱感到氣氛不對。 可還沒等他問個究竟,劉建光便徑自說下去。 “錢先生百忙之中前來赴宴,小弟我深表感謝。”劉建光取了兩隻酒杯,往杯中斟滿上好的葡萄酒,並將其中一杯塞給錢超多。“這杯酒我敬錢先生,喝完這杯咱就算認識了。” “不敢,錢某先乾為敬。”錢超多低眉順目,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第二杯,敬雲箏姐的。”劉建光捏起桌上空杯,遞給身旁的姚雲箏,卻沒有往裡麵倒酒。“雲箏姐一片好意,介紹朋友給我認識,原本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可小弟少不更事,說不得會失了禮數,所以改成自罰一杯。” 還沒等姚雲箏開口,劉建光便仰起脖子。 喉結咕嘟咕嘟動了幾下,幾秒鐘喝光了杯中紅酒。 “那麼,第三杯,敬我們尊貴的錢旺財先生。”再為自己斟滿紅酒,劉建光信步走到錢旺財麵前。“我們這種窮酸賤民,不小心臟了您的衣服,這可真是罪該萬死吶。” 劉建光姿態端正,臉上洋溢著笑容。 錢旺財卻是戰戰兢兢,鋥亮的頭頂滲出汗珠。 “來來來,小的給您好好洗洗......”揪住錢旺財的前襟,劉建光將酒杯微微傾斜,芬芳的酒水登時汩汩滴淌,在白色的衣料表麵綻出朵朵寒梅。“哎呦?現在好像更臟了......也別太節儉了,再去買一身吧,反正我錢都給了。” “劉公子,這......” “前因後果,您問令郎好了,現在先聽我說。”望著兩股戰戰的錢旺財,錢超多滿臉愕然地發問,而劉建光卻豎起手掌,迷人的桃花眼裡多了抹嚴厲。“俗話說和氣生財,朋友也是多多益善,道理總歸是沒錯的......可請恕建光無禮,像令郎這樣的上流精英,小弟我實在是高攀不起。” 劉建光說罷左臂平舉,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 李暮雨邁出電梯,憑記憶尋找先前的包間,手裡捧著一隻黑色錦盒,正是受劉建光之托取來的東西。作為好友的常用“僚機”,他對這類任務駕輕就熟,隻想盡快回到包間交差。 沒成想剛拐過一個轉角,便意外遇上了一個熟人。 那是一名光頭男子,頸部纏了條大金鏈子,白色正裝被酒水浸濕,正是先前在街上辱罵自己的那位。此時的他手捂臉頰,淚水在眼眶裡不停打轉,悻悻跟在另外一個雙拳緊握、牙齒磨得咯咯直響的中年人身後。 “......” 餘光瞥見李暮雨,錢旺財扭頭就跑,宛如一條落跑土狗。 李暮雨不明所以,便沒太放在心上,當即快步走回包間。 “劉公子,真對不住,今天這事兒都怪我......” “雲箏姐言重了,跟你真沒關係,可別放在心上。” 劉建光坐在桌邊,正跟三名友人解釋情況,抬頭看見李暮雨趕回來,便將前因後果重復了一遍。對於好哥們的做法,李暮雨並無太多意外,隻覺得這很符合對方的性格。 李暮雨記得高中時,齊筱雅曾被外人騷擾,劉建光聞訊便自告奮勇,要動用自己“狗權貴”的能力,代替好友收拾那條老色棍。若非他極力阻止,堅持自己親力親為,恐怕對方的結局會更加淒慘。 劉建光為人仗義,對朋友慷慨大方。 與摯交相處的時候,更是敢於兩肋插刀。 李暮雨雖是對方的損友,實則很欣賞這位公子哥。 “錢超多其實人還行,沒想到有這麼個倒黴兒子。”姚雲箏心懷歉意,當眾自罰了幾杯,語氣也變得有些幽怨。“聽說近些日子,他跟國財局的薑局長走得很近,怕是準備傍上政府這條大船了。” “早年做手表生意的,靠一張嘴坑蒙拐騙,沒幾個人待見他。”提起薑恩典其人,楊泰然顯得頗為了解。“後來有了些際遇,進到體製內越爬越高,現在都成首都國財局的副局長了。” “不提那些掃興的事情了!”劉建光拍了拍手,示意聚會繼續進行,並將一碗海參湯遞給李暮雨。“來嘗嘗這白絨海參,北陸洲遠海出產的。想捕撈這種美味,得冒著沉船的風險靠近迷霧海域......” 不諧的音律轉瞬即逝,私人聚會絲毫未受影響。 精美的主菜陸續上桌,屋內氣氛也愈發地熱烈。 莫鳳嬌原本尚自拘謹,可通過方才那段插曲,則對劉建光更有好感,言談舉止間也逐漸放鬆。劉建光心思活絡,敏銳捕捉到莫鳳嬌的變化,便悄無聲息地朝李暮雨伸手,將那黑色錦盒揣進兜裡。 “冰雲嶺省地處烈陽洲東南角,是國內平均氣溫最低的區域。”劉建光以手托杯,朝莫鳳嬌投以紳士般的笑容。“省內沒有成規模的出海口,路麵交通的發展也受限於濕地沼澤環境。在這種條件下,莫家長輩們充分利用濕地資源,把淡水養殖業和生態旅遊業搞得風生水起,實可謂商界翹楚。” “劉公子您過譽了,我們跟劉家還差得遠。”莫鳳嬌垂目頷首,臉上雖有青澀之意,卻隱隱透著股貴氣。 “可別這麼見外,如果妹妹不嫌棄,叫我一聲哥就好了。”劉建光露出迷人的笑容,莫鳳嬌則紅著臉應允下來。 姚雲箏情商頗高,借口要與好友密聊,擇機讓李暮雨換了座位,如此便使莫鳳嬌挪到劉建光身旁。劉建光生得漂亮皮囊,又十分會和異性打交道,此刻與莫鳳嬌貼麵熱聊,三言兩語間就把小姑娘惹得花枝亂顫,令旁觀的李暮雨和楊泰然欽佩不已。 “一點兒小禮物,還請妹妹笑納。” 眼見氣氛逐漸到位,劉建光便亮出錦盒。 單手緩緩掀開虛合的蓋子,取出一條串著寶石的項鏈。 那寶石形如琥珀,淺棕中泛著微黃,色澤溫潤且透亮。 便是不了解珠寶的人,也能看出其價值不菲。 “棕櫚水珀?”莫鳳嬌頗有見識,迅速認出這是何物。 “妹妹眼界過人,正是棕櫚水珀。”劉建光拎起項鏈,寶石內部的紋理隨之閃耀,看上去像極了鳥類的眼睛。“有支商隊深入南陸洲腹地,在沙漠裡撿到這塊寶石,被我家的珠寶店買下,我們管它叫鳳眼石。” “棕櫚水珀是稀罕寶貝,全世界總共都沒多少產出。”莫鳳嬌明眸流轉,顯然很喜歡這條項鏈,卻仍舊理智地搖了搖頭。“感謝建光哥的好意,不過咱們才第一回見麵,這麼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收。” “對莫家千金來說,這可算不上貴重,何況美物本應與佳人相配。”將項鏈塞進莫鳳嬌掌心,劉建光順勢握住小姑娘的手。“這鳳眼石在我手裡,就隻是顆賞心悅目的美石。可要戴在妹妹身上,那才算是有了靈魂。” “建光哥說笑了。”莫鳳嬌手掌被握,不禁雙頰微紅,卻未急於掙脫。 “鳳乃百鳥之王,妹妹人如其名,是萬裡無一的天之驕女。”劉建光娓娓道來,身體也悄然前傾,鼻尖逐漸貼近莫鳳嬌的臉。“你就收下這項鏈吧。如果覺得過意不去,等我過生日的時候回禮就好了。” 輕輕撥開柔順的發絲,劉建光露出迷人微笑,便要將項鏈掛在女孩胸前。莫鳳嬌原本低眉垂首,見狀則紅著臉抽回手掌,而劉建光也沒再過多糾纏,便由著對方自行戴好項鏈。 僅僅隻言片語的功夫,劉建光便送出見麵禮。 同時借著回禮的邀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順勢定好了下次相聚。 ...... 夜色逐漸濃鬱。 聚會接近尾聲。 楊泰然住得不遠,便徑自步行回家。 姚雲箏還要趕下一局,拎起背包直奔停車場。 劉建光本想送送莫鳳嬌,卻見一名管家快步走來。 “唉,可惜了,還想再聯絡聯絡感情呢。”眼見小姑娘被老管家帶離,劉建光不無惋惜地嘆了口氣。 “你就禍害人家小姑娘吧!”此刻再無旁人,李暮雨見劉建光春風滿麵,便按捺不住地開始吐槽。 “沒辦法,哥魅力太大。”劉建光點了根煙,吐出一連串煙圈。 “自戀狂......”李暮雨鼻孔朝天,直接被香煙嗆得咳嗽連連。 劉建光頗有女人緣,性情風流卻不下流,故雖常有招蜂引蝶之舉,卻不會真的禍害良家少女。李暮雨嘴上這般調侃,心裡卻未曾這般想過,與劉建光互損幾句後,則準備離開鐘樓街。 “我讓人送你吧,一腳油的事兒。”劉建光提議道。 “我暈車!”李暮雨擺了擺手,融入擁擠的人群中。 由於與劉建光交好,李暮雨常被視為貴客,卻不太適應座上賓的待遇。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跟對方一起啃煎餅,而非去豪華餐廳吃山珍海味,更不想去接觸所謂的富人圈子。 那是個光鮮的世界,是不屬於他的世界,但劉建光卻在那裡。 隻要劉建光樂意,他也能忍著不適,去應付人情世故。 畢竟所謂摯友,既該兩肋插刀,亦該互相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