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1節、熊飛廉突然丟了女兒(1 / 1)

大宋宣和謎案 周明河 5600 字 2024-03-17

第二章、入京   一   這是一個冬日的午後,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河麵上隻結了薄薄的一層冰,遠處還有人在行船,幾個鄉野的孩子正在對岸枯草地裡打鬧。   一條紅尾的大鯉魚突然出現在飛廉的視野中,他急忙挽弓搭箭,未假絲毫猶豫地射出!隨著那刺破寒風的利箭之聲,和箭鏃入水時的淩厲拍擊聲,大鯉魚突然躍出了水麵達數尺之高!   “老麵,看三爺中了條什麼,哈哈哈!”飛廉一邊向遠處叫嚷著,一邊沿著河岸緊緊地拉住了拴在箭桿上的魚繩。   這條大鯉魚足有十斤重,受傷之後依舊拚命掙紮,但見它奮力地向著深水中鉆去,不長的魚繩已經放完了,似乎要拉不住了,急得飛廉又向遠處大喊道:“老麵,快來幫忙,快來幫忙,我這魚太大了,箭小了,倒刺兒撐不住!”   這時,隻見一個約摸四十歲農夫打扮的漢子,抓著一把自製的多齒魚叉急急跑了過來,他手裡還提著一個破魚簍,等他到了飛廉身邊,趕忙丟下魚簍,向河裡搜尋起大魚的身影來。   “三爺,魚鉆深處去了,俺看不見啊!”熊勉張望著。   “剛才我沒沉住氣,那魚有點深我就射了,恐怕沒有射穿它!”飛廉試著將魚往水麵拉,小心再小心,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讓它出現在了視野中,已經急不可耐的老麵急忙向著兩三丈外擲出了手上的魚叉,可惜那魚太遠他居然沒有擲中,反而被他這一嚇又拚命往深水中鉆去。   “拿著,我擲!”飛廉將手上已然緊繃的魚繩交到了綽號“老麵”的熊勉手上,自己則接過了熊勉手上那連著魚叉的粗繩子。   在飛廉的指揮下,老麵將魚慢慢地拉近了,此時距河岸尚有一丈多遠,眼疾手快的飛廉順勢拋出了手上的魚叉,結果狠狠地紮在了那條大魚的身上,鮮血染紅了魚身周圍的河水!   “哈哈,還是三爺手段了得,連連報捷!恁這箭也比俺這魚叉厲害,俺就叉到河邊幾條小的!”熊勉說著還提了提自己的魚簍,“這麼大魚簍裡都擱不下呢!”   兩個人將大鯉魚拉到了岸上,跟飛廉剛才射到的一條大草魚拴在了一起,眼看著今天已經收獲了大小不等的十幾條魚,總共也差不多有二十多斤了,飛廉不免興奮道:“明天再加把勁兒,咱爺們兒就有進京的見麵禮了,太夫人看了得多高興!”   折騰了這麼一番,眼看日將西沉,天也越來越冷了,兩個人便提著魚獲往幾裡外的家中走去。   待要進家門時,暮色將合,飛廉忽然對熊勉抬手說道:“家裡怎麼這麼靜啊,你看,連煙都沒有!怪了!”   兩個人跨進了已經破舊不堪的大門,到了堂屋前,熊勉高聲喊道:“翠玉快出來,三爺今日打了一條紅尾大鯉魚!”見家中無人應答,熊勉笑道:“這丫頭又帶著小姐跑出去玩了吧!”   恍惚之間,飛廉發現地上居然有一灘血跡,慌得他丟下了手裡的魚,連忙上前用手指沾了沾放在鼻前仔細嗅了嗅。那熊勉也已看出情形不對,忙提著魚沖到了後院,又空著手跑了回來,對著正在前院小心察看的飛廉大聲喊道:“不好了,三爺,家裡連個人影兒都沒了!”   熊勉看了看地上的血跡,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仰天哭叫道:“俺的天呀,可了不得了,可了不得了!”   “起來,起來!”飛廉湊近了他,用腳踢了他兩下,“那不是人血,有些臭味,怕是豬血!”   熊勉一臉茫然地站起身來,嘴裡嘟囔著:“豬血?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飛廉帶著熊勉到了後院,聽得柴房、倉房裡有動靜,便隨手抄起院中的鋤頭闖了進去。裡麵關的是飛廉家的長工、雜役及熊勉一家,一共十幾口人,他們都被捆綁著,還被堵住了嘴。   “孩兒他娘,到底咋回事?”熊勉拿掉了婆娘嘴裡塞的布。   那婆娘看著自家的一兒一女都無事,便湊到飛廉跟前高聲嘰歪道:“三爺,你們晌午剛出去,家裡就來了一大幫人,身上都帶著家夥,嚇得俺們也沒敢動,俺們還不知道咋回事呢,就叫他們給綁了,全關這來了!”   “那幫家夥說不會為難俺們,他們是專門來找三爺算賬的!”一個有點年紀的長工湊過來,“三爺,恁在外頭可碰見他們了?”   “沒看見啊,若是遇見,哪裡那麼容易叫他們走脫!”飛廉火急火燎地問大家,“翠玉和小馨呢?”   “不知道,怕是被那幫孫子給抓走了!”剛才那位長工道,“三爺,是不是恁在外麵惹上什麼仇家了啊?”   “三爺,快報官吧!”家裡一位雜役道。   “報什麼官,官府裡那幫蠢貨不壞事就燒高香了!”飛廉轉身出了房門,他在頭腦中快速地尋思著一個個可疑的“仇家”,可絲毫沒有頭緒,此時天色已暗,他隻好點起火把,小心地尋覓著家中留下的諸般蛛絲馬跡。   飛廉來到了前院正堂前的花壇邊,由於最近下了一場大雪,地麵上還非常濕,飛廉無意間留意到小徑旁泥地上的一隻已被冰凍住的棉鞋印。這分明是一個孩子的腳印,印上還分明有些精致的花紋,飛廉覺得這不是自己五歲的女兒小馨留下的,經過仔細比對,他也確定了這一點。   “這定是一位富貴人家的女娃娃留下的鞋印,這娃娃來家裡乾什麼呢?”飛廉心裡琢磨著。   “三爺,有什麼線索嗎?”熊勉跑了來,“俺都看了,家裡沒少什麼!”   “怪哉!爺那枕頭邊倒是還多出了幾吊錢,莫非是太夫人,再或者是英紅那丫頭來過了?”飛廉喃喃道。   “這麼怪!孩兒他娘、鳳蘭姐倆他們都在後院,前院的事都說沒瞧見!”   “咱家的狗被人牽走了,爺看這不像是仇家所為,倒像……”   “三爺,像什麼?”   “爺也說不好,倒像是哪個故意布的一個迷局!”   捱到了第二天,是臘月廿六,早起剛開了門,便有家中仆役來報稱:河邊乾涸的溝渠中發現一具燒焦的屍體,看樣子是一具童屍。   慌得飛廉趕緊穿好衣服奔到了河邊的焦屍旁,此時縣衙的人還沒有趕來,屍體旁聚集了一大幫看熱鬧的人。飛廉湊近了焦屍仔細辨認了一番,由於屍體已經嚴重毀壞,實在不易辨別,而且四肢已被火燒得卷曲,看不清形貌輪廓。飛廉不便即行驗屍,隻好先回家吃了早飯,靜候著縣衙的公差和仵作前來。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縣衙的公差及仵作才姍姍而來,待仵作草草地勘驗過屍體、填寫完驗狀後,正準備收拾,飛廉上前阻攔道:“且慢,我有些話想問問團頭!”   那仵作抬眼看了看飛廉,隻見他上襦下褲,頭戴渾裹,腳登一雙圓口棉鞋,手指粗糙,麵色黝黑,跟一般農夫無二,倒是腰間一根束帶還算體麵,怕不是從哪裡撿來的。這等村民竟如此造次,仵作於是意甚怏怏道:“問什麼?”   “這是一具童屍嗎?死因為何?”   “這是一具女童屍,死因不是明擺著嗎?”   飛廉的心裡咯噔一下,脫口而出道:“如何知道是女童?”   “個頭不足三尺,陰處尚明顯,不是男童!”   “如何知道不是侏儒?”   仵作一下子愣住了,飛廉又繼續質問道:“如何曉得不是謀殺後焚屍?”   仵作被飛廉問住了,隻得小心答道:“此處顯然不是焚屍之處,須尋得那焚屍之處,驗看地下是否有血跡,才能得知是否為兇殺!眼下須報知縣裡知道,另行加派人手覓尋焚屍之處,不過這死者口鼻中有些煙灰,當是火焚死無疑!”   “此言謬矣!若行兇者存心誤導,故意塞進去些煙灰也未可知,且屍焚越久,難保口鼻及咽喉裡不沾些煙灰,你這團頭,連這些也不知?”   仵作要接觸死屍,本來就是賤差,所以往往由出身低微之人擔任,這仵作眼見飛廉如此厲害,心裡不免怯了幾分。可是他看飛廉又不像是什麼有來頭之人,就以為他是來跟自己搶飯碗的,當即勃然大怒道:“你哪來的?在這裡指手畫腳,我要稟報太爺,說你妨礙公務,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罷,仵作便示意公差要收屍,飛廉大步上前道:“待我看過再說!”   公差們急於回去吃午飯,那班頭便接過公差手上的水火棍,氣勢洶洶地舉起來向著飛廉道:“莫非你想乾預公事不成?找打!”   裡正就在一旁,他曉得一些飛廉的底細,忙上前勸阻道:“不可莽撞,這位是熊三爺,昨日他家裡走失了幼女,請求驗看,情有可原!”   飛廉已經不準備跟這幫人廢話,直接上前去驗看焦屍,班頭覺得受到了冒犯,不容分說兜頭就打,哪知飛廉突然回身,一個淩厲的飛腳,那班頭連人帶棒飛出了一丈遠,疼得他一時沒爬起來!   公差們見狀就要上前圍攻飛廉,飛廉示意身邊的熊勉道:“老麵,給我教訓教訓這幫夯貨!”   兩邊就要開打時,裡正急忙將班頭扶起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班頭當即聞言色變,指著飛廉小聲問裡正道:“真是此人嗎?”   裡正點頭,班頭這一回徹底泄了氣,當即喝止公差們道:“不要誤會,不要誤會,讓他看吧,看吧!”   飛廉把仵作叫到跟前,用刀在焦屍的腿上割了一下,雖然屍身已如焦炭般,可飛廉還是注意到這內裡已被燒熟的皮肉較為細嫩,於是向仵作道:“乳豬一類吃過嗎?與那成年的豬可相似?這焦屍倒確是童屍無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飛廉驗看完,便起身往家裡走,那熊勉跟在身後怯怯地問道:“三爺,可不是、可不是咱家小姐吧?”   “這屍身已經重度損毀,我也看不真切,想來還是有人在故布疑陣!”   “恁是小姐的親爹,難道也看不出?”   “也不是一點看不出,比如馨兒是個粉嘟嘟小圓臉兒,這童屍下巴卻似有點長,而且像是被餓死的!我若是給她開膛破肚,倒是可以看個明白,隻是到底有些不便!”   “如何看出來是餓死?”   “你想啊,那饑民是什麼模樣,身上能有多少油水?若不是餓死的,經火一燒,體內油脂溢出,恐怕皮肉都會燒盡的!不過我也拿不準,爺姑且言之,你等姑且聽之吧!小姐咱們還當繼續找尋!”   回到家吃過中飯後,飛廉便帶著家中八九個男丁又去四處打聽。他們所在的壅丘縣是開封府轄下的二等畿縣,距離汴京不足百裡,經過一番仔細的探問,得悉昨天來的那幫人大概是往汴京近郊的祥符縣去了。   晚上回到了家裡,飛廉私下吩咐熊勉道:“這幫人不像是歹人,也未刻意隱藏行跡,爺的追蹤術對付他們綽綽有餘!依我看,明日就你跟我兩個人往祥符走一遭吧,老麵啊,告訴家裡人,如果咱們除夕晚上還沒回來,就讓他們去汴京找太夫人和二爺!”   “三爺,真的不再多帶幾個人了嗎?路上也好有個照應!”熊勉擔憂道。   “不用麻煩了,老麵,你放心,無論如何,一定讓你跟鳳蘭娘吃上年夜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