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節、神秘書信下到洛陽(1 / 1)

大宋宣和謎案 周明河 5180 字 2024-03-17

第四章、驗屍   一   西京洛陽乃是九朝故都,也曾是六朝的陪都,大宋也以此地做了陪都。佇立城郊,但見清澈的伊水由南向被潺潺流淌,青蔥蓊鬱的龍門山與香山隔水相對,猶如宮殿前方的左右樓闕。   時任京西北路武學教諭的馬擴已經快一年沒有與親人見麵了,自從他於去年正月探家歸來,三月時又得中武科第一,就被分派到了這西京來任職。   懷想去年集英殿殿試時,由於自己表現出色,今上特授予他“上舍出身”及承節郎的武官之銜,並在放榜後依例召見了包括他在內的前三甲,還賞賜了禦酒。   本來考官們為了討好今上,特將參加武選的今上第三子、嘉王趙楷“唱名第一”,而將馬擴列為了第二,好在今上還顧忌朝廷的顏麵,最終將嘉王與馬擴的名次做了調換。至今想來,當日那番榮寵,也是馬擴這個人子對父母養育之恩的最好回報了。   馬擴的父親馬政本是西軍中的一位兵馬鈐轄,是作為西軍名將種師中所倚重的軍中骨乾,可是由於得罪了童貫,馬政就被踢出了西軍,到了京東東路的首府青州任職,一家人就轉到了青州暫居。馬擴便是在青州參加了州學武科考選,一舉中選,不久後就被薦舉入讀汴京的國學武科。   馬擴一直與父親通著家信,去年秋時他得知父親領了一樁皇差,全家也轉到了登州暫居。父親從此再無音訊,馬擴心中記掛,特意寫信詢問母親,可是母親也不得而知。身在洛陽的馬擴真想回家一趟,向安排父親差事的登州知州王師中打聽一下,不然他隻有懷疑是心狠手辣的童貫在故意算計父親了。   這是正月初五晚上的二更時分,馬擴剛從外麵與同僚們吃酒歸來,他吃得醉醺醺的,正準備上床躺下呢。身懷六甲的妻子柳娘進屋來,遞給馬擴一封書信道:“子充,你看看,這裡有你一封書信!”   “誰,誰寫來的?”馬擴帶著醉意問道。   “信上沒寫,隻寫著‘馬教諭親啟’,是下午時一個小乞丐送來的!”   “怪了,誰來的信呢?既然不是家信,待明日我酒醒了再說吧,現在頭暈!”   柳娘坐在床沿上,討好地一笑道:“你我夫婦一體,便是家信,又何須背著我?既然你身上不方便,那我就給你念一下吧!”   “諒也沒有什麼大事,夫人就、就念來我聽吧!嗬嗬。”   柳娘拆開了信,拿到燈下瀏覽了一番,不想她突然愣在了那裡,由於信離得燭火很近,還差點燒著了信。   “怎麼了,還不念?”馬擴催促道。   柳娘這才醒過神來,又將這封不足百字的書信仔細地看了一遍,方上前情急道:“出大事了,可了不得了,你還是自己起來看看吧!公爹,公爹,信上說他、他老人家……”   “哦,那我看看!”一聽到是關於父親的消息,馬擴的酒立刻醒了一半,他忙坐起身來,一把抓過信,沒披衣服就湊到了燈前閱看。   信上說馬政參與了大宋聯絡金國的“海上之盟”,於去年八月間出海至金國,年底始回到登州,至京東東路青州博興縣時竟遭歹人毒手,生死不明。此信落款人是“一位曉知內情者”,他稱自己因緣巧合得知了此朝廷機密,隻因不信任官府,所以才告知馬擴,並希望馬擴這位武狀元暗中訪查,以盡快偵破此案,為馬政等人報仇。   看過信後,馬擴的酒徹底醒了。起初他還有些懷疑這是有人在故意跟他開玩笑,接著他才不能不正視一個事實:任誰開玩笑,都不可能想到和說出“海上之盟”的事情,這可是朝廷的絕大機密!   那麼這個“曉知內情者”究竟是什麼人呢?他寫這封信的初衷真的是如信上所言嗎?馬擴自然猜不透,不過出於一片孝心及為朝廷分憂,他倒覺得前去緝兇是義不容辭的。   馬擴跟柳娘說了自己的想法,並補充道:“明早我就去上官那裡請個長假,就說母親病重,我要回登州探視。海上之事關係重大,你可千萬千萬不要泄露出去!”   柳娘擔心馬擴的安危,勸阻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朝廷定然派出了精兵強將前往勘查,此刻又沒有明旨召你前去協助,不如先等幾天看看吧!”   馬擴竭力平復著內心,指著心口道:“父親罹難,我方寸已亂,哪裡還能待得下去呢!明日準備一番,後日就得上路!你放心,這裡還是咱大宋的天下,而且還有不少精兵強將前往青州,我這個堂堂武魁,路上不會有事的!”   柳娘見勸不住夫君,便隻得說道:“那就帶個幫手在身邊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此行多少還有些兇險,帶個幫手在身邊,未必幫得上忙,也許反是個累贅呢!再說父親訪金諸事不當叫外人知道,以免朝廷怪罪!”   最後柳娘還是戀戀不舍地看著馬擴單人獨騎上了路,不過為了照顧好腹中的胎兒,馬擴特意將柳娘托付給了自己在洛陽的一位至交夫婦。   一路上馬擴故意避開了通往汴京的大道,從鄭州北渡黃河後,直接往東北奔相州、洺州而去,待風塵仆仆地到了洺州後,馬擴便打算先往濟南府、再往青州去。   這日,馬擴走到了廣平地界,因急於趕路,他便抄了一條較為荒僻的捷徑。這是一條山腳下的小路,雖然不便走車,可騎馬通過還是無礙的。   臨近中午時,馬擴在馬上顛簸得累了,他也覺得有些餓了,便下了馬來吃了些乾糧。就在馬擴準備出發時,突然從前麵傳來了一陣喊叫聲,側耳細聽,竟好像是有人在呼救!馬擴當即翻身上馬,取出防身用的樸刀來便直奔前方。   隨著喊叫聲越來越近,馬擴已經可以確定就是有人在呼救,待他走得更近時,也已意識到似有綠林強人在打劫過往行人!   看樣子行人有十幾個,而強盜約摸有二三十個,雙方都是騎馬的。馬擴自幼長在陜西邊陲,從小就練習騎射功夫,所以他的箭術更為出眾,可惜他的手上沒有帶弓箭,不然他就可以一氣兒射翻這夥強盜。   馬擴生性忠正剛直,強暴、不法之事為他所不容,盡管前去救人有幾分危險,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沖上了前去!那些強盜都蒙著麵,很好辨認,馬擴這位武狀元當即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馬擴此舉引來了強盜頭目的極大憤恨,他當即帶領幾名手下向馬擴圍了過來,這強盜頭目武藝不低,馬擴騎的馬本來就不是什麼好馬,又跑了大半天也累了,且他又未帶趁手的長兵器,所以一時間竟陷入了苦戰之中。   那些被打劫的行人的主人,看樣子有四十歲年紀,本來他並沒有出手,而是在幾個親隨的保護下且戰且退。此時那主人受馬擴所激勵,又不忍英雄受難,於是他手執一柄長刀大呼一聲道:“弟兄們,給我狠狠殺啊,救出壯士!”   那主人親自出了手,在他的感召之下,屬下們越戰越勇,打得這夥強盜懼怕起來。此時馬擴也乘機砍傷了那分神的強盜頭目,那頭目見大事不妙,於是斷然下令撤退,臨走前還將自家受傷的弟兄都帶走了。   “嗬嗬,算這夥歹人跑得快!”那主公打馬來到了馬擴麵前,然後下馬來打量了馬擴一番,“多謝壯士仗義出手,不知壯士可傷著沒有?”   那主人單膝跪地以示救命之恩,馬擴趕緊下馬扶住,急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舉手之勞,何足官人掛齒!”   那主人起了身,拱手道:“鄙人乃是汴京行商趙興,不知壯士尊姓大名?尊府何在?”   “在下乃是熙州狄道馬擴!”   “哦,原來是陜西好漢,那馬兄可使得李彥仙李大俠否?昔年鄙人行商至陜西時,曾與李兄有一麵之交,後承他不棄,結為了異姓兄弟!”   “李大俠啊,那可是我們陜西有名的豪俠,不才也是早聞其名,隻是無緣謀麵,他能青眼相待趙官人,看來趙官人定然有過於我等之處!剛才,我恍惚看到官人使了兩三招,就製服了一位悍匪,著實了得!”   “嗬嗬,叫什麼官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理當重謝才是,我應該比你長十幾歲,若不嫌棄你我就以兄弟相稱吧!”   馬擴一拱手,算是同意了,趙興開懷道:“為兄平生行商之餘,為了路上防身,是練過幾天拳腳,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倒是我看兄弟武藝高強,招式又紮實,想必是在軍中做事了?不會是西軍中人吧?嗬嗬,這西軍軍歌,為兄還會唱幾句呢!‘先取山西十二州,別分子將打衙頭。回看秦塞低如馬,漸見黃河直北流。天威卷地過黃河,萬裡羌人盡漢歌。’……”   趙興一邊唱著,一邊請馬擴坐到了鋪著棉衣的石頭上,馬擴聽罷,遜謝道:“不瞞趙兄,小弟乃是京西北路武學教諭,趙兄還是叫我子充吧!小弟確是在西軍中長大,家父曾在西軍中擔任末職!”   “哦,果然如此!兄弟能在西京出任此職,想來必是武舉出身了!”趙興突然眼前一亮,“哎,我看兄弟有些眼熟,你莫不是去年的新科武狀元吧?當日兄弟跨馬遊街,為兄也看過你幾眼呢!”   馬擴微笑著點頭默認,趙興拍手道:“你我兄弟的緣分哪!春明坊的趙氏邸店就是為兄開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各處還有幾個鋪子,以後兄弟再往汴京去,一定到我那裡坐坐!”   “會的,多謝兄長美意!”馬擴抱抱拳,“兄長放著大路不走,這是何故?”   “嗨,外麵天寒地凍,這不是急著趕路,貪圖捷徑嘛,想著我們人也不少,怕它什麼!誰曾想這幫賊人居然在這裡設下了埋伏!”趙興向山上指了指,“頭些年這河北地麵還算安寧,可這兩年果真差多了……”   “哦,原來是這樣,小弟在西京時倒確實聽人說過,這兩年盜賊橫行,尤以宋江諸人鬧得最兇!”馬擴一嘆,“兄長何故走得這麼早,連汴京的花燈也不賞了?”   “嗨,哪有那個心思,這兩年我們行商的也越發不易啊!這朝廷,若是無權無勢的,就別想有活路,為兄祖上資財頗富,折騰些還沒什麼,可是也不能不多加努力啊!再說了,花燈哪年沒看過,不在這一年啊!”趙興再次打量了一下馬擴,“子充,你這是往哪裡去?路也趕得這樣急?”   馬擴不便以實相告,隻得道:“家母病重,小弟想要趕回家中探視!”   “你家在何處?我們這是往青州去,若是同路,那再好不過了!”   馬擴一聽非常高興,想著自己正好缺少些助力呢,於是回道:“實不相瞞,家母如今人在登州,不過家母前番來信說家父在青州博興縣遇到了些麻煩,至今生死未卜,家兄也托我到青州找一找父親的下落!”   “好啊,那你我就一路同行吧,青州各處,為兄還有幾個兄弟,正好給你做個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