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牛山 　　一 　　房如仙的眼睛快要痊愈了，黃瑛在青州待不了幾天了，所以必須抓緊最後的日子采取行動。 　　經過飛廉的細致探查，賬本一定被藏在了房正攸書房的密室之中，想要進入這間原本用於防盜的密室，除了要支開門前的守衛外，還需要掌握密室的機關。為了渾水摸魚，飛廉便提前幾天讓葉明非找來了一群遊俠，在青州一帶的大戶人家中四處騷擾，弄得到處風聲鶴唳。 　　這天晚上，房正攸、黎小雲等人都外出未歸，飛廉便招來了明非等人前來騷擾房家。遊俠一下子來了一兩百人，比房家的護院還多，所以他們成功地突入了房家大院。由於房家平素名聲欠佳，附近的大戶樂得作壁上觀。 　　“顏生”帶著一隊人馬前去大門前抵禦，正在激戰時，如仙跟前的一位家丁前來稟告道：“姑爺，不好了，有幾個賊寇殺到了小姐院裡，您快去看看吧！” 　　“顏生”便帶著幾個人去了，經過一番力戰，“強盜們”被趕出了院子，可他們卻惱羞成怒地放起火來，“顏生”隻好帶著如仙和黃瑛等人到了房正攸的院子裡，房正攸的家眷被嚇得四散驚逃，居然在家丁們的掩護下跑了。“顏生”和如仙等人於是便進了房正攸的書房，“顏生”便問門口的護衛道：“我聽聞說二叔這裡有可以躲藏的密室，快讓小姐進去躲一躲吧！” 　　護衛慌忙道：“小的也不知機關！” 　　“顏生”和黃瑛於是摸索起機關來，最終他們成功地開啟了機關…… 　　經過一夜的混戰，人傷了不少，房子也被燒了幾間，可“慶幸”沒有死一個人，等到房正攸回來時，“顏生”驚魂未定道：“聽說這些人都是一幫遊俠，身手了得，侄婿對這些人倒是了解一些，他們還算講規矩！不過他們大概是聽信了什麼人的讒言，才來專門搶掠咱們房家的！” 　　房正攸正疑心呢，又聽說有人進了他的密室，當即就要來找飛廉算賬，可是護衛立馬補充道：“大小姐也跟著進了密室！” 　　“那大小姐出來時，可是無恙？”房正攸問道。 　　“無恙！還跟進去時一樣，小的幾個人一直在門口守著呢！” 　　“幾個人進去的？” 　　“機關開啟後，姑爺又立馬帶人去外麵抗賊，隻小姐和那個東京的娘子，她們兩個一起進去的，又一起出來的，小的可是看得真真兒的！不敢馬虎！當時情況緊急，小的不敢不答應姑爺！” 　　房正攸又去找如仙詢問了一番，名義上是慰問，實則也是打探的意思，還特別問侄女道：“那密室的機關不太好找，你等是如何找到的？” 　　“還是黃娘子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我們試了好一會兒，才開啟了機關，也是費了好一番力氣呢，總算是虛驚一場，也給叔父添麻煩了！”如仙回道。 　　“侄女說哪裡話，總是咱們家裡人平平安安的最要緊！” 　　房正攸發覺一切並無異樣，又見侄女、侄女婿相敬如賓之後，才算放了心。 　　房正攸每次謄錄完賬簿，也會在上麵做些手腳，比如他會用自己訂製來的紙張將賬簿糊上，這樣如果有人前來翻閱他就會發現破綻。一俟他來到密室後，細細地查看了一下賬簿，發現自己糊過的封紙確實是完好的，也就徹底放下心來。 　　幾天以後，房家延請了一幫道士前來做法事，在事畢款待眾人時，其中一位老道突然借故離去了，接著他便急如星火地去找房正攸，二人見麵後趕快進入了密室交談。 　　老道盤腿在一張坐塌上，匆促道：“這兩天馬家那小子又開始四處探查，是不是他聽到了什麼風聲？相爺的意思，不如乾脆殺了那姓馬的，也叫馬家小子死心！留著金國那幾個就行了！” 　　“這恐怕不妥吧，殺了姓馬的，那馬擴還是會不依不饒啊？而且最近我又覺得朝廷的人馬在動了，這回的形勢恐怕要比上回更兇險，就說前幾天我們這一帶出了一夥賊寇，都殺到我房家來了，我總隱隱覺得是專門沖著我家來的！”房正攸麵有憂色道。 　　“這事貧道也有所風聞，是有些蹊蹺！二爺就殺了那姓馬，這也是一個示威，若是他們還敢亂動，就要掂量掂量那幾個金國使節的性命了！” 　　“好吧，這事容我先跟大哥商量一下！”房正攸摸了摸髭須，“不過我還是那個意思，當初早就該把這些人都殺了，留著早晚是個禍患！也不知相爺是怎麼想的！” 　　“相爺的意思，豈是貧道這等粗笨的仆役所能明白的，二爺當初的意思，貧道也跟上麵說了，上麵也轉告了相爺，可相爺自有他老人家的主張！不過貧道就不明白了，當時焚燒了那麼些人，皇城司那幫人是怎麼就看得出來其中少了四個人的呢？” 　　“此事我也奇怪，會不會是相爺弄錯了？萬一真的弄錯了，你我此時殺了那姓馬的，不就等於自己招供吐實了嗎？” 　　老道乾脆地一揚手道：“相爺肯定錯不了，皇城司中有咱們的人！隻是如何又冒出來馬家小子這夥人來，攪得貧道那裡也搬了幾回家，真是該死！” 　　“是啊，按理說海上之事係朝廷機密，馬政也不當跟家裡人說的，如今出了事，家裡人也不該知曉，有朝廷和皇城司在，怎麼就用得上這個馬家小子越俎代庖呢？我是覺得這裡頭疑點重重，不可小覷，是故我等行事且不可掉以輕心！” 　　老道仰頭一笑，道：“二爺過於多慮了，二爺放心，相爺耳目遍布天下，大局如今尚在相爺的穩穩操控之中！” 　　“但願如此吧！也希望相爺他老人家曉得我家的辛苦處！” 　　次日一早，房正攸便趕去了房正倫那裡，他知道如仙這兩天一直在父親這裡住著，不過“顏生”沒跟著，那個給如仙眼睛上藥的娘子也回汴京去了。房正攸便放下心來，他一麵命黎小雲在門外仔細把守著，一麵就進了大哥的書房。 　　待房正倫處理完手邊的事情，房正攸便小聲道：“昨日相公那邊來人了，要咱們除了那姓馬的，說是示下威，免得他們逼得太緊。大哥，你拿個主意吧？” 　　“那幾個人還在山裡嗎？那幾個北邊的還好嗎？” 　　“還在山裡，好吃好喝的供著，眼下還好！” 　　“嗯，不管如何，那三個北邊的絕不能輕動，相公要拿他們挾製朝廷，咱們又可拿他們挾製相公！反正人在咱們手上！”房正倫抬頭望了望房梁，“至於那姓馬的，相公說殺就殺了吧，就把首級掛到濟南府張叔夜那大門口去，看他們作何反應！” 　　“好，我這就派人去辦！”房正攸轉身剛要出門，“對了，最近地麵不太平，為防意外，我昨晚已派人上島了，先調五六百精銳過來，大哥覺著怎麼樣？” 　　“也好，不可大意！他們來了以後，就化裝到各作坊去吧，找書苑 www．ｚhaoshuyｕan.com 免得招人眼目！” 　　房正攸從大哥書房出來之後，便轉到了如仙的房中去探望。等到如仙親自來開門時，房正攸注意到侄女額頭上居然滲著汗水。 　　“蕙香呢？仙兒，怎麼就你一個人？” 　　“她、她出去了，出去了，幫我上街買東西去了！”如仙的聲音很不自然。 　　房正攸警惕地在屋中打量了一番，又關切道：“仙兒，你剛在屋裡做什麼了，怎麼叔父看你好像身上不舒服啊，是不是病了？” 　　“多謝叔父關心侄女，侄女隻是剛才小憩了一會兒，就、就睡著了，做了個噩夢！”如仙穩定心神道。 　　“哦，這樣啊，這才巳時，昨晚上沒睡好吧？” 　　“也不是，就是侄女這眼睛好了之後，看東西就容易勞累，一勞累就困乏了！” 　　房正攸注意到墻角桌子上有一塊黑布下麵像是罩著什麼圓柱形的東西，他湊過去正要掀開看一下，隻聽後麵如仙大聲道：“叔父不可！” 　　房正攸忙回頭，問道：“這、這是何物？” 　　“此乃侄女前幾日從禪院求來的無量壽佛金身，須得供養七七四十九日方可！” 　　房正攸隻好收回了手，道：“原來是這樣！好，那叔父不打攪你了，叔父先告辭了！” 　　出門之後，疑心尚在的房正攸便特意吩咐了黎小雲，要她留意如仙一下的動向。 　　如仙看叔父走遠了，於是插好了門，將那塊黑布掀開了，那下麵蓋住的竟是一個鐘形的銅具。如仙吃力地搬起那東西，將它小心地藏好了，接著便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