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3節第4節、金使現身(1 / 1)

大宋宣和謎案 周明河 7624 字 2024-03-17

三   飛廉急忙迎上前去,急切道:“援兵到了?”   “到了!正在往上爬呢!”黃瑛滿臉喜色,又快速打量了一番飛廉,“你,沒事吧?”   “我沒事,放心吧!”飛廉有力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脯,又轉身去吩咐身邊的郭良,“好,把三個天窗都打開,讓他們趕快上來!”   郭良剛出去,援兵的頭目就笑盈盈地進來了,此人正是與飛廉不踢不相識的張蔭槐!此番前來,他帶了足有七八十人。   飛廉拿掉了麵罩,與張蔭槐互相拍了拍肩膀,等到張蔭槐了解到飛廉目前所麵臨的難題後,當即道:“等一會兒人到齊了,咱們一起撞撞試試!”   黃瑛憂慮道:“咱們這般硬闖,隻怕賊人們要狗急跳墻,三位金使……不如先跟他們談一談,如果他們答應放人,咱們就放他們一條生路!”   飛廉一時不置可否,就在前室中湧入了越來越多的人手之後,飛廉忽而恍然道:“這幫賊人會不會還有暗道出去呢?既然他們能開這麼長的天窗通道,定然也有能耐再開一條危急時逃生的密道!這樣,告訴還沒有上來的兄弟們,先四下裡分散隱蔽開!”   飛廉於是上前拍了拍張蔭槐的胳膊道:“張老弟,麻煩你親自去布置吧!”   “好吧,我去布置!”張蔭槐說罷轉身就離開了。   飛廉讓人拖過來幾個被迷煙熏倒的看守,幸好當時沒有殺掉他們,飛廉讓人把他們潑醒了,審問他們道:“快說,這陵中是否還有可以出去的暗道,誰招了,就放他一條生路,不然就是死路一條!”   見看守們麵麵相覷,都推說不知,飛廉於是拎出其中一個道:“你們不老實,把這個家夥拉出去砍了!”   “冤枉啊,實在不知還有什麼暗道!”被拉走的那人高喊道。   其餘的看守嚇得磕頭如搗蒜,飛廉見他們這個慫樣,覺得他們應該沒有撒謊,隻是這些人未必曉得真情。飛廉兌現了承諾,將這些人押到那個暗室中看管起來了,隨後便布置人手撞門。   黃瑛在一旁再次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並補充道:“既然現在已成這個僵持局麵,不如跟賊人們講和吧!保人質性命要緊!”   飛廉拍了拍黃瑛的肩頭,耐心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別急!你聽我說,剛才我還有點擔心,但現在又不擔心了,你沒看到這些賊人都是些貪生怕死之輩嗎?他們不敢擅殺金使的,不然手上就沒有要挾咱們的憑借了!”   “那他們若先殺了其中一兩人怎麼辦?”黃瑛著急道。   “那也沒有辦法!不過我覺得他們這樣做還為時尚早,咱們還有時辰想出對策!”   “好吧!你是指揮使,暫且再聽你一回!”   就在飛廉懷疑用肉身撞門不太妥當之時,他注意到地宮前室內有一具巨大的青銅鼎,於是他當即指著鼎下令道:“把這個鼎中放滿火藥,然後靠到地宮門上去,鼎口對著石門!快!”   黃瑛上前阻止道:“這不好吧,到底驚擾了亡靈,可是大不敬!朝廷恐怕要歸罪的!”   “沒事,救人要緊,亡靈和朝廷會體諒的!”   待到布置好此後,飛廉便下令眾人都躲到通往天窗的甬道之中去,然後他就讓人點燃了鼎中的火藥。隨著一聲巨響之後而來的,是另一聲巨響,這是青銅鼎被炸得亂飛的撞擊聲!而且盡管隔著兩道石門,仍有一些刺鼻的黑煙、粉塵從門縫中噴到了甬道中!   眾人已經被震得發蒙,可飛廉剛才防範得力,此刻毫發未損,重新戴好了麵罩的他來不及多想,便帶人沖入了煙塵滾滾的前室中,靠在墻上一路摸索了過去!等到他摸到了一個大窟窿時,才驚喜地發現那地宮的石門果然被炸開了!飛廉隨即命人往地宮中一口氣丟了十幾顆霹靂彈,待連續的爆炸之後,他抄起一麵盾牌來護在臉前,便帶人沖入了地宮。   這裡煙塵不算多,視野還算清晰,有幾個靠門的看守已經被炸得人事不省,其餘幾個也喪失了抵抗能力,飛廉也不去管他們,更無心禮拜地宮中間那墓主的巨大棺槨,他需要盡快找出關押人質的暗室。暗門很快被找到了,飛廉飛起一腳將門給踹開了,然後放低身子舉著盾牌沖了進去。   這裡有一個鐵製的牢獄,裡麵很寬大,放著幾張木床,此時牢門大開著,但裡麵還伏地趴著幾個人,他們見飛廉等人進來了,便喊道:“老爺饒命,老爺饒命,我們是良民!”   看他們的裝扮,飛廉猜著他們大概就是被看守抓到這裡來的獵戶、樵夫,之所以還沒有被殺,大概也是因為實在沒有必要滅他們的口,何況這些人還能做些燒火做飯、收拾屋子之類的雜活。   “這裡關著的其他人呢?”飛廉大聲問道。   “他們,他們剛才就從那裡跑了!”獄中一人指出暗室的西北角道。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出現了,飛廉隻得把希望寄托在了張蔭槐的身上。他隨即鉆入狹窄的黑暗的密道,一路來到了洞口,這裡的開口處就在主峰的西側。等到了飛廉帶人從洞口鉆出來時,黑黢黢的四野看不清什麼,隻看到西麵山中密林的隱微輪廓。   飛廉趕緊讓人發了信號,然後就帶人鉆進了黑暗的密林。沒一會兒,就到處是閃爍的火把和晃動的人影,可讓飛廉喪氣的是西麵沒有亮光,不過慶幸尚未看到馬政的屍首!不免沮喪的飛廉趕緊帶人追了過去,此時的他什麼都顧不得了,隻是一路狂奔著,以至於將眾人都遠遠地甩在了後麵。   由於腳下的亂石與紛繁的枝條,不僅讓飛廉跌了幾個跟頭,也讓他的臉上被劃了幾道血印,他的衣服也全破了。也就是在這種夾雜著不甘心與絕望感的沒命狂奔中,不經意之間,飛廉突然回想起當年自己各種逃命的情景——可是今非昔比,今天的自己成了追兵!想到這種奇妙的角色互換,他竟不由得笑出了聲來!   迷迷蒙蒙之中,飛廉的眼前突然出現了火光,此時的他已經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今夕何夕了,一切都開始變得不再真實……   四   “別動,動就殺了他們!”   “你們逃不掉了,快放開人質,饒你們不死!”   “做夢!快讓開,聽到了嗎?”   “有話好說,別動手!”   ……   嘈雜聲傳入了飛廉的耳朵中,等到他來到這片火光麵前時,他所看到的一幕是那般匪夷所思:一大群人圍住了一小群人,而那一小群人又挾製住了四個人!   “好,我們熊指揮使來了,讓他跟你們說!”一位皇城司的兄弟突然湊到了飛廉麵前。   此時飛廉一下子就被拉回到了現實之中,隻消片刻,他馬上就明白了:原來挾持著人質逃竄的賊人被截住了!真的被截住了!   飛廉愣愣地看了眾人一會兒,才慢慢恢復了神智,他當即看了看那四個人質——還好,雖然他們身上捆著繩子,還有刀架到了脖子上,但他們應該無大礙!其中三人雖然身著漢人的服飾,可長相、頭飾與氣質都不像漢人(櫟發垂肩);剩下那一個看起來有些年紀的,按照馬擴從前跟自己的描述,想來他是馬政馬大夫了!   馬大夫也還活著!飛廉還有些不敢確定,忙向那人施禮道:“敢問您可是馬大夫?”   “正是老夫,閣下是?”馬政驚喜道。   “我等是皇城司人馬,不才乃是內園司指揮使熊飛廉,受官家、何執中何相與梁都知之委派,特來營救馬大夫與三位金使!”飛廉說著還向三位金使拱手示意。   一位金使用蹩腳的漢話道:“我是渤海人李善慶,那兩位分別是女真貴人散都、勃達,有勞貴國朝廷前來搭救了!”   “慚愧,慚愧,都是鄙國一時大意,乃至為賊人所乘!”   李善慶於是說了幾句女真話,頓時剩餘兩位金使的臉上都露出了些笑容,並且讓李善慶向飛廉代為轉達謝意。   “姓熊的,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這幾個人的身份,那快讓你的手下給我們讓出一條路來,不然就拉這幾個陪葬!”這群挾持者的頭目說道。   這群人有十幾個人,其中還有幾個人手上持有弓弩,而飛廉這邊雖有約有二十多人,人數上占據了優勢,可此時是不適宜用強的。飛廉隻得應付道:“放了人質,我保證讓你們活著離開!”   “嗬嗬,朝廷鷹犬的話,我們也信得?當我們是三歲小孩!”   “那我跟你們走,這樣總行了吧?”說著,飛廉便扔下了手上的弩,然後向前伸出手來做出就縛的架勢。   挾持者被飛廉這種異常的行為驚得麵麵相覷起來,那頭目以為飛廉想要耍詐,於是大聲嗬斥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飛廉停止腳步道:“怕什麼,是不是嫌我一個不夠?”   就在這種混亂之中,張蔭槐、黃瑛等人都一起趕了過來,這一下讓這些挾持者更加慌亂了,那頭目用刀架在金使勃達的脖子上,連連嗬斥道:“你們快退,快退!不然我就殺了這生女真【1】!”   飛廉擔心他們緊張之下失手殺人,於是示意大家趕快退開。黃瑛走到了飛廉麵前,飛廉於是不加遲疑地將黃瑛往前一推道:“這位是我們皇城司的黃司庫,是梁都知身旁的紅人,有了她,再加上我,怎麼樣?”   黃瑛被飛廉推了一個趔趄,她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呢,便沒有吱聲,隻是聽任飛廉與賊人交涉!   這一下挾持者有點猶豫了,畢竟他們也明白,想要全身而退幾乎是不可能的,於是那頭目指著張蔭槐道:“好吧,不過再加上這個才行!”   飛廉有些麵有難色,可張蔭槐卻看著飛廉輕輕點了下頭,便毅然向前一步道:“好,隻要你們肯放了四位大使,我們三個跟你們走!”   那頭目指著飛廉道:“好,那你先過來,你過來我再放了這姓馬的!”   飛廉按照那頭目說的,走了過去,然後賊人將他搜了全身又將他的雙手向後綁住。等到這些妥當了,賊人果然兌現了承諾放了馬政。張蔭槐又過來了,一如飛廉的待遇,捆綁完之後,他們便放了李善慶。   等到黃瑛過來時,賊人又要搜身,飛廉大聲道:“她是女流,就免了吧!而且你們看看,她生得嬌嫩,武藝很差,威脅不了你們!”   那頭目猥褻地打量了一下黃瑛,笑道:“哦,原來如此,這黃司庫不會是那梁老太監的姘頭兒吧,嗬嗬!”   黃瑛一心係著金使的安危,盡管很生氣,但沒有發作,賊人於是直接將她捆上了,還乘機在她身上、手上調戲地摸了兩把。飛廉見狀,大聲嗬斥道:“呔,你們兩個賊囚根子活膩味了!”   就在散都、勃達也被釋後,飛廉的心中終於長籲了一口氣。那頭目道:“好了,快、快放我們走、走吧!”   說出這句話時,那頭目分明已有些頭暈目眩,所以說出的這話不免有些磕巴,不似先前那般爽利了!飛廉也有些恍惚,押著他的賊人手勁兒也鬆了,還沒一會兒,除了黃瑛之外,包括飛廉、張蔭槐在內的周圍十幾個人都一起癱倒在了地上,最後黃瑛也跪倒在了地上,然後慢慢歪了過去……   張家帶來的眾兄弟也驚詫起來,一時沒敢動彈,隻有幾個皇城司的兄弟趕緊擁上前去,對著那些賊人一個一個都用抹有迷藥的濕布給徹底迷暈了。然後他們才拿出了丸藥給飛廉、張蔭槐、黃瑛都服上了。沒一會兒,三個人慢慢醒轉了過來。   在旁的馬政及三位金使都看呆了,等到飛廉醒來後,大家才曉得:原來是飛廉曾經設想過遇到此種情形時的對策,那便是先拖住對方,然後伺機尋找上風口,偷偷地投擲一種綠色的、無刺鼻氣味的“毒藥煙球”,以便將對手熏倒,最終達到癱瘓對手的目的。而且此時是晚上,又有火把的黑煙和氣味做掩護,隱蔽效果更佳些。   “毒藥煙球?這個東西好生厲害,什麼樣子的,我過目一下!”李善慶好奇道。   “我朝研製各樣火器甚多,作戰時常拋射‘毒藥煙球’、‘霹靂火球’等物,此‘霹靂煙球’較之沙場上慣用的,自是要厲害些,嗬嗬。”飛廉笑道。   說著飛廉便讓人給李善慶拿了一顆,這是一種雞蛋大小的綠色煙球,李善慶把玩了一番,贊嘆道:“果然是大國,如此不起眼的那麼一個小物件,卻能隔空放翻這麼些人,嗬嗬!”   李善慶又將煙球遞給馬政及兩位金使傳看,兩位金使也都嘖嘖稱奇,馬政恬然一笑道:“還是皇城司器械精良,又匯聚了天下英才!”   “愧不敢當,隻是皇命在身,一應之物,自然不惜血本!”飛廉話裡有話道。   【1】“生女真”一般指跟契丹人交往、融合程度較低的女真人,“熟女真”則相反。   飛廉先讓馬政安撫一下三位金使,自己則走過來用力地擁抱了一下張蔭槐,繼而笑問道:“本來我已經絕望了,可是沒想到你的手下還是堵住了這幫賊人,為朝廷立下了大功,你說,這是如何做到的?”   “怎麼回事?圍城必闕唄,網張三麵,設下陷阱讓獵物去鉆啊!”張蔭槐用手勢示意著,“我雖然沒有打過仗,可是經常打獵,‘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所以有了這點經驗之得,嗬嗬!”   飛廉又用力地拍了拍張蔭槐的肩頭,笑道:“好啊,無論如何,此次成功救出四位大使,你小子居首功,我一定如實上奏朝廷!等有空了,我還去青州找你蹴鞠、打獵哈!”   “嗬嗬,那就這麼說定了啊,看看到時鹿死誰手!”張蔭槐與飛廉擊掌為誓。   飛廉又將馬政叫到一邊,施禮道:“馬大夫,令公子子充刻下就在青州,他也是專為搭救您而來!我與子充也可謂至交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如今您能成功脫險,真是可喜可賀,我也可以向子充交代了!”   “哦,擴兒如何也來了?”   “這個,這個我也不知端底,待見麵時,你們父子再談吧,嗬嗬!”   對於那些賊人如何處置,飛廉便征詢馬政道:“馬大夫,您覺得呢?”   “這些人待我等倒還算過得去,不過也許是他們主子的主意,不想看我們早點死,可他們畢竟害死了那麼多使團的兄弟,咱們也該給金使一個交代,我看還是問問三位金使的主意吧!”馬政黯然道。   最後三位金使斷然表示:不殺又如何能平復這口怨氣?   飛廉心裡還是有些不忍,隻好無奈地從了命,讓皇城司的兄弟給這些賊人喂下了毒藥,以便給他們留個全屍,若是僥幸不死,也聽天由命吧。不過那個頭目留了活口,畢竟這人知道的多,也可以作為重要人證。由於那頭目還昏睡著,飛廉便命人綁好了他的手腳,又讓幾個弟兄輪流背著他走。   一眾人開始往東陽陵方向而去,一路上黃瑛還期待著飛廉來慰撫一下自己,可是隻聽飛廉向馬政等人問這問那(卻沒有半句問到黃瑛丈夫的事),她也隻好低著頭跟隨大家走著。   剛才被推出去交換人質時,她雖然曉得有放毒煙之舉,可如此行事畢竟也是有風險的,何況她的經驗也少,因此從情理上她雖然可以理解飛廉當時的抉擇,可不知為什麼,還是對他當時的乾脆利落有些耿耿於懷!   如今又未見他有半句歉意的表示,黃瑛的心裡自然還是很委屈的,偏偏此刻又不好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