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3節第4節、馬擴趕來增援(1 / 1)

大宋宣和謎案 周明河 7594 字 2024-03-17

三   眼看就要跑出牛山去了,飛廉手上還有幾顆霹靂彈在手,他覺得山間道路狹窄,加上炸起的飛石也比平地更有殺傷力,所以又準備最後一次來個“中心開花”。   乘著夜色的掩護,飛廉親自帶了二十多位弟兄埋伏在了草叢中,等到房家軍的前鋒趕到時,飛廉突然帶人從他們的身後殺出,與這些人進行了一番激烈的近戰,又殺死殺傷二三十人,己方也死傷了六七人,原因便是張家人馬的戰力明顯不如皇城司。直到對方的增援趕來,飛廉才下令趕快撤走。   房家的追兵很快就湧上來了,等到他們靠近之後,飛廉便命人將剩下的霹靂彈全部拋了出去!這一回,房家軍又被炸了個鬼哭狼嚎!   不免有些得意的飛廉立即下令大夥盡速撤離,不過由於需要攜帶那幾個傷者,還是拖累了隊伍的腳步。此時,東方已經露出了曙色,奮戰了一整夜的飛廉雖有些力不從心,可他的精神還是興奮的,畢竟這輩子還從未這般鏖戰過,他一邊負責殿後,一邊也在不斷給大夥鼓勵。   “不好了,不好了,前麵好像有房家的人!”一位皇城司的兄弟跑來稟報飛廉。   飛廉快走了幾步,向前看了看,這一幕著實令他驚出了一身冷汗——前麵二百步處有三四十房家壯士正在往這邊跑,他們手上的弓弩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怎麼辦呢?此時飛廉等人已經走出了牛山,如果繞開大路走,快跑的話還是有可能甩開這些人的,可是傷者怎麼辦?都怪自己剛才有些戀戰,不早走一會兒,以至於被人家有機可乘。   就在飛廉猶豫之際,幾個傷者突然來到飛廉麵前決絕道:“別管我們了,熊指揮,你們先走吧,不然大家得一塊死!”   飛廉看了看這幾位好兄弟,然後右手握拳捶打了幾下自己的左胸,毅然道:“拋下兄弟不問,不是我熊飛廉的做派!反正人質已經救出去了,我如今就算是死,也不怕了!”然後他又轉向那些沒有受傷的眾人道:“現在誰想先走的,都可以!誰無父母妻兒,我不怪大夥!”   大家開始麵麵相覷起來,張蔭桐突然拔出自己的劍道:“我也留下,大不了就是一死,還能得個忠烈的美名!”   結果竟沒有一個人選擇逃生,飛廉於是伏地向眾人一拜,道:“我熊飛廉這裡謝過大夥了!兄弟們,生死就在這一戰了,若是這輩子完了,那下輩子咱們還做好兄弟!”   眾人趕緊來扶起,事情緊急,於是飛廉起身給大夥做了布署,其中所有皇城司健全之人都跟著飛廉去打頭陣。後有猛虎,前有餓狼,這必是一場生死惡戰,飛廉於是拿過了一張大盾牌,然後走在了最前麵,甩開了眾人二十多步,大有當年垓下突圍時的項羽之風!   前麵負責堵截的房士鐸等見到飛廉等人走近了,於是開始放起箭來,此時天色已經大亮了,所以飛廉避開弓弩的射擊倒容易多了。飛廉躲在盾牌後麵步步緊逼,房家軍又向他投擲霹靂彈,可僅僅讓左躲右閃的飛廉擦破了些皮。   飛廉高呼著率先殺入了房家隊伍中與其短兵相接,所幸這些人也折騰了一日一夜,又艱難地攀爬了半夜山路,所以在與飛廉對戰時並沒什麼體力優勢,而且見敵人殺入了隊伍中,還有些慌亂!飛廉盡展平生所負之長才,這一次他不再猶疑和手軟,而是乾脆利落地用刀殺出了一條血路,如同鷙鳥搏雞一般,打得房家軍毫無招架之力,當即伏屍十幾具!   又高又壯的房士鐸眼看情勢不妙,竟畏怯道:“大夥不要與這熊的爭鋒,躲遠點,用弓弩射他!”   此時十幾個皇城司兄弟也掩殺了過來,還順手撿到了被殺的房家軍扔下的弓弩,他們於是抄起了弓弩,與飛廉一起竭力追趕著房家軍,就是不容彼此拉開距離。在這個間隙,傷者則在張蔭桐等人的攙扶下從小路走了,不過後麵的房家軍已經追了上來,甚至還可以隱隱聽到馬蹄聲。   如果此時飛廉撇下傷者,完全可以帶著這些皇城司兄弟一走了之,而且也不會有人怪他!可是他覺得這些人畢竟是自己招來做幫手的,如果不能善始善終,那他熊飛廉還算一位恩怨分明、不負兄弟的遊俠嗎?不過他心裡也盤算著最好可以搶奪幾匹馬,如此一來,這些傷者的撤退也便宜多了。   飛廉暫時顧不得去追房士鐸,隻好留下了三個兄弟手持弓弩殿後,他則帶著其餘十人前去阻攔房家的馬隊,很快那奔馬高高揚起的塵土便在望了!   等到雙方接近時,飛廉命令大家都分散到了大路兩側,故意將大路讓開了,房家軍先是在馬上不斷放箭,還試著射出了兩枚霹靂彈,但飛廉故意不立馬還擊,以麻痹對方,可是房家軍有些被打怕了,一時未敢橫沖直撞,反而為求穩妥,竟選擇了下馬步戰。   飛廉看到了搶馬的機會,於是他像先前那般舉著盾牌殺上前去,此時對方有四五十人,他們眼見隻有飛廉一個人過來了,便決定先把他圍住殺掉再說。哪知雙方接戰之後,飛廉竟一把扔掉了盾牌,他靠著手上的一把寶刀竟如入無人之境,打得房家眾人四散開來。   其餘兄弟見此情景便趕緊過來幫飛廉,隻見他們一邊在外圍射箭,一邊就開始試圖去搶馬。飛廉乘機撿回了盾牌,也向馬匹奔去,後麵的房家軍被壓製住了,可馬匹旁邊還有一些人看守著,他們見有人來搶馬,於是一邊試圖將馬往回趕,一邊不斷射箭!   可是馬匹那麼多,一時半會兒如何趕得完,眼看著飛廉等人就要得手了!   就在這時,突然從天而降十幾顆霹靂彈,它們最終在馬匹旁邊爆炸開來,巨大的爆炸聲讓這些馬受了不小的驚嚇,開始四散狂奔起來,還險些踩到飛廉……   飛廉等人再度陷入了絕境,偏偏房家的主力人馬又掩殺了過來,困倦、勞累加上絕望,讓飛廉的眼皮開始不自覺地有些打架,為了振奮精神,他隻好喝了兩口自帶的小鐵葫蘆裝著的摻了砒霜的烈酒!   可奇怪的是,這邊酒才剛下肚,頓覺火燒火燎的飛廉就隱約聽到了遠處有爆炸聲傳來,莫非有友軍來援?可是再仔細去聽,又聽不到了,加上房家人馬大舉殺來,飛廉也就隻當自己剛才是幻聽了。   “兄弟們,邊打邊撤,往山上去!”飛廉大喊道。   飛廉明白,如果此時以兩條腿逃命,那定然跑不過人家的馬匹的,最後不是累死就是被攆上,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後求生——先殺到一個山頭上,憑借地形固守待援;飛廉預計,最晚到夜裡,張叔夜的大軍必到!   可是房家軍聽到了飛廉的喊話,所以他們拚命阻止飛廉等人上山,房正攸、黎小雲、張尚誌等人此時都已相繼騎馬趕了過來,他們決定給飛廉最後的致命一擊!   眼看飛廉又被包圍了,黎小雲於是策馬飛奔到他的麵前,高喊道:“都讓開,讓我手刃此賊!”   眾人都散開了,黎小雲於是飛身下馬,她手持著一柄長劍就向飛廉猛刺過來,飛廉於是舉著盾牌來擋,兩個人就這般你來我往,開始了一番激烈的搏殺。由於飛廉早已有些體力不支,加上心中到底有些不忍,所以黎小雲隻要能堅持幾十個會合,就一定可以找到機會擊殺飛廉。   “我熊某人今天能死在你的手上,也值了!”飛廉左躲右閃著。   “好,我就成全你!”黎小雲用劍頂住了飛廉的盾牌,“不過有件事我要問你,你可是當年在抱犢崮黑雲寨拳打‘鎮山虎’的那個熊飛廉嗎?”   “怎麼?你也聽說過哥的事跡?”   “是你就好,殺的就是你這個講義氣、逞英豪的江湖好漢,你不跑,就陪他們一塊死吧!”   激戰之中,黎小雲一劍就刺中了飛廉的肩頭,飛廉慘叫了一聲,忙扔下了盾牌,捂住傷口,那裡已是血漬一片,他退後兩步艱難地說道:“我……有一個請求,我死之後,請將、請將我的屍首送回我家中,可好?”   “這個容易!”黎小雲應允道。   黎小雲沖上前去準備結果了飛廉的性命,哪知飛廉突然從腰間甩出一枚暗器,結果正中黎小雲的大腿,這是很小的一種飛鏢,黎小雲也不覺得傷有多重,可是沒想到她隻掙紮了幾下,便昏倒在地。眾人都以為小雲死了,立時引發了房家軍上下一場不小的混亂。   飛廉乘機騎到了黎小雲的那匹馬上,然後發出了撤退的命令,皇城司眾兄弟於是跟在飛廉的馬後麵跑了起來。飛廉突然回身大聲道:“兄弟們不要怕,你們聽,咱們的援軍到了,我先去接應一下!”   原來當日飛廉與馬擴曾約定過一種白天聯係的信號,便是一種奇特的哨聲。就在飛廉與黎小雲對決時,他耳邊突然聽到了這種哨聲,精神立時振奮起來!   飛廉循著哨聲縱馬馳騁而去,正好與馬擴等人的馬隊撞個正著,雙方都勒住了馬頭,被飛馬顛簸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飛廉於是喘籲籲問馬擴道:“子充,你們來了多少人?”   “先來了一百多人,還有一百多人在後麵!”馬擴回答道,他又指著一身武裝的趙興介紹道:“這位是趙興趙大哥!”   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江湖閱歷頗豐的飛廉立馬注意到趙興的眉間有一股精悍之色,看樣子這人不純是一介商賈,於是他抱拳道:“有勞趙兄和眾兄弟了!”   趙興回禮道:“何必見外,既然殺了我的兄弟,那此事就是我趙某的分內事了!”   “好,事不宜遲,還有幾個兄弟正在苦鬥,咱們先去救下他們幾個!”飛廉說罷,便引著馬擴等人趕過去了。   等到馬擴趕過去之後,一連在馬上射出了十餘箭,箭箭無虛發,嚇得房家人馬當即止了步,隨後他們看到對方又有大批生力軍趕來,便有些膽怯了!為了營造大兵來援的氣氛,飛廉還特意讓趙興分出一幫弟兄拖著樹枝在地上亂跑,乃至煙塵漲天,一時難辨真偽!   飛廉救下了皇城司的兄弟後,曉得趙興帶來的這群江湖草莽多半不是房家軍的對手,於是引領著大家去同張蔭桐等會合,然後再去追趕黃瑛、張蔭槐等人,待大家一起同張叔夜的大軍會合後,再回頭找房家算總賬。   當聽聞父親被救後,馬擴當即滾下馬來,向飛廉單膝跪地以示謝意,飛廉忙拉起他道:“都是分內之事,何必言謝!”   “兄之大恩,弟日後結草銜環,定當厚報!”馬擴感泣不已。   四   黃瑛、張蔭槐帶著眾人從小路上開始了轉進,此時四處不乏騎馬的房家探子,為了確保幾位金使的安全,黃瑛與張蔭槐又做了一次分工——由兩人分別帶著兩位大使轉進,以免被房家軍一鍋端!   其中黃瑛護送著馬政與勃達,張蔭槐護送著李善慶與散都,不過為了方便互相支援,兩路人馬並未拉開太遠的距離。好在房家的主力軍都被飛廉等人吸引住了,此時又是夜晚,雖然不斷有小股房家人馬前來追擊,可都被擊潰了,他們還順利地搶到了二十幾匹馬。   及至天明時分,眼見已經進入了較為安全的區域,兩隊人馬便又合兵到了一處。   此時,飛廉雖然與馬擴、趙興等人匯合了,可是他心裡還是對趙興等人不能放心,為防意外,在中途時,他隻帶了自己皇城司與張家的人馬及馬擴一人前去與黃瑛、張蔭槐等人匯合。   此前飛廉與黃瑛、張蔭槐悄悄約定好了秘密的碰麵地點,可是等到飛廉一行人趕到那裡時,卻沒有看到黃瑛,飛廉於是問張蔭槐道:“我們黃司庫呢?”   “她沒有跟你們在一起嗎?”張蔭槐急切道。   “沒有看見她啊!”飛廉臉色一變,“怎麼,她回去找我們了?”   “壞了!黃司庫他們換上了房家人的衣服,騎馬回去了,說是接應一下你們,也許走的大道,所以跟你們錯過了!”張蔭槐跺腳道。   “這個蠢婆娘,真是添亂!也怪我疏忽了,早該讓你盡力攔著她些!”   原來黃瑛十分擔憂飛廉的安危,尤其是當她看到房家還有如此餘力展開各種追擊時,及至她覺得大使們已無大礙時,便決定前去接應一下飛廉。張蔭槐百般勸阻,可黃瑛卻還是鐵定了心。   為了確保大使們的安全,黃瑛隻帶了十個人前去,臨行前她特意叮囑張蔭槐道:“熊指揮他們沒有馬,恐怕多有不便,萬一我真回不來了,千萬代我完成護送大使們的職命,見到張叔夜張大人之前,萬萬不可懈怠!”   三位金使安全無虞,馬政、馬擴父子也終於見麵了,飛廉對此心滿意足了,於是他對馬政說道:“馬大夫,你們父子剛剛劫後重逢,我原不該這般不近人情的,隻是黃司庫如今下落不明,我這心裡實在有些放不下,所以想讓子充跟我一塊回去找找她!不過馬大夫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子充跟著涉險的!”   “嗬嗬,叔能,說這些就小看我馬某人了!此番海上之行,馬某就已抱定必死之心,隻是僥幸未死而已!”馬政拍了拍飛廉的胳膊,“你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別說不是為私事,縱然是你的私事,我父子也理當效犬馬之勞!而且我馬家五代為軍戶,隨時準備為國事效死,涉一次險算得什麼!”   說完馬政便將馬擴叫到身邊,叮囑了幾句。就在回東陽陵的路上時,馬政曾談及當初從蘇州啟程去見金主的路上,那蠻不講理的女真人待馬政等人如同俘虜一般,將他們一路捆綁著,行經十餘州、約三千裡地,才到達金主完顏阿骨打所在的阿芝川淶流河【1】。當時正值寒冬,雪積盈尺,一路上真是極盡苦楚,若非馬政乃是慣於軍旅之人,且誌節不屈,性命必將難保。   待到馬政叮囑完了,飛廉便施禮道:“好的,馬大夫放心,我一定將子充平安帶回來!事不宜遲,我們先行告辭了!”   飛廉沒有讓一個皇城司與張家的人跟著,而是帶著馬擴及趙興的百十號人馬往牛山趕去,就在他們行至中途時,正好巧遇一隊房家人馬在追趕兩個受傷的皇城司兄弟,飛廉、馬擴帶人出手救下了那兩位兄弟。   飛廉曉得他們是跟黃瑛一起的,已經感到了大事不妙,所以趕緊詢問道:“黃司庫人呢?”   “黃、黃司庫,被他們擒、擒住了!”一個兄弟垂頭道。   “黃司庫帶著我們想去接應指揮,本來我們走得很小心,可後來就聽到遠處有打鬥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黃司庫判斷情勢緊急,就帶我們殺出去了,說是想要分散賊人的兵力,給指揮那邊減輕重負!我們奮戰了一陣,可到底寡不敵眾,黃司庫被賊人擒住了……”另一個兄弟嘆息道。   “那她受傷了沒有?”飛廉一把抓住那兄弟問道。   “傷是傷了,不過看樣子不重!她被擒住之後,隻是喊著讓我們快走!”   飛廉一下子蒙在了那裡,他這才想起來了,早前激戰時,他為了提神,喝了兩口帶砒霜的烈酒,隨後便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的爆炸聲——看來這聲音並不是自己幻聽,應該就是黃瑛等人來幫著解圍的努力!   不過飛廉多少還是有些氣惱黃瑛的自不量力,他於是重重地往自己胸膛上捶了一下,向馬擴抱恨道:“這個傻女子,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還來救我,竟、竟給添亂嘛!”   說完,飛廉一屁股蹲在了地上,馬擴忙上前安慰道:“飛廉兄莫急,人隻是被擒住了,想來眼下無性命之憂,此刻他們多半要回青州了,還是先讓趙兄派人去各處打探一下情形再定吧!”   “好吧,折騰了這麼久了,兄弟們都累了,先歇息一下再說吧!”   此時飛廉臉上的疲憊、倦怠、哀傷之情,也已顯露無餘,而他此前艱苦奮戰所留下的累累傷痕,到這時才開始一股腦疼開了。飛廉往自己的身上一瞧,才注意到已是滿身血汙,所幸都是些輕傷,血也多是別人身上的……   【1】此處“蘇州”指的是遼國蘇州,位於今遼寧省大連市金州區。“阿芝川淶流河”即今吉林鬆原扶餘境內的拉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