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喚起1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1 / 1)

薑湖卻伸手推拒,旁邊的周曉曉可沒有準備,此時多少有點兒尷尬,薑湖自不能收了丹藥,讓周曉曉覺得她也得掏點兒什麼:   “當不得如此重禮,改日請師兄吃酒?”   “師弟是個能喝的?”楊論武眼前一亮。   薑湖明了,看來這不是個酒蒙子,也是個有饞蟲的,笑道:   “淺飲兩杯,主要還是有諸多事宜要向師兄討教呢。”   “也是。”楊論武明白,心裡嘟囔一聲:   畢竟你師父是個不近人情的,舍得教你劍法,但是要讓她說一說這蜀山的山頭林立、人情交際,那恐怕比登天還難,她自己都是一頭霧水吧!   看薑湖說的誠懇,楊論武當即表示:   “師弟且放心,既然承你一聲‘師兄’,自然知無不言。   而且師弟可能有所不知,家師也出身眉州,和尊師算起來還是表親,所以師弟有上進之意,餘自然要幫襯一二。”   薑湖道了一聲“難怪”。   當時自己初來乍到,一道道目光異樣,充滿打量和排斥。   而這楊師兄就算再怎麼交際廣泛,也不可能直接迎難而上。   顯然是因為有這麼一層關係在,就算旁人問起,說一句雙方關係,再補一句“師父叮囑”,人家自然也說不出什麼。   不過至少人家的確迎著萬千目光接引自己,並且還詳細介紹了規則,善意自然是不用說的。   周曉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隻覺得這兩個師兄好帥。   至於他們在說什麼······走武修路子的曉曉其實根本沒聽懂,但果斷的插了一句:   “喝酒請務必帶上我!”   薑湖和楊論武麵麵相覷。   “我挺能喝的。”小姑娘摸出來了一個酒葫蘆晃了晃。   師父為了幫她打熬體質,配了不少內服外敷的藥酒,所以她年紀不大,對酒卻了如指掌。   “好,那就一言為定。”薑湖笑道。   冰冷的目光,似乎又回來了。   壞了,薑湖心中思忖,可能師父已經等得著急了。   畢竟······師父是個沒朋友的。   禮貌寒暄幾句,薑湖匆匆告辭,向長老席上看去。   還有三三兩兩長老在閑談,並未散去,但是自家師父坐在臺上,方圓十丈內,一個能蹦躂的活物都沒有。   她的目光沉靜,就盯著薑湖看。   此時目光交織,蘇秋夜未曾退避,看的薑湖更是心虛。   心中的波瀾,與其說是在外麵玩到天黑的小孩被長輩抓住了,倒不如說像是······和狐朋狗友鬼混回來的丈夫,推門正看到燈下的妻子。   隻不過這妻子不是柔柔弱弱上前伺候更衣,而是正在尋摸棍子。   薑湖隻能硬著頭皮拱手:   “師父······”   “走吧。”蘇秋夜似乎也覺得這樣打量徒弟不妥當,更何況讓徒弟多和人交際、拓展浣紗峰少得可憐的人脈,也是昨天她默許的,此時又站出來表示不滿,倒是顯得她這個做師父的出爾反爾的。   但是看著徒弟和那個周曉曉有說有笑的,蘇秋夜又沒來由的心中氣悶。   畢竟在她的心中,這薑湖的背後······很有可能是另一個人啊。   是了,是還是不是,還不好分說。   而且姓孫的那家夥也不是自己的什麼人,何必這樣掛懷,甚至還升起此番不滿?   蘇秋夜心中雜念亂湧,索性一言不發。   薑湖不知道怎麼觸了師父的黴頭,不過既然已經在嘗試著幫著浣紗峰打開人脈,那他索性就作死作的更徹底一些:   “師父,方才弟子已經和觀霞峰的楊師兄、飲泉峰的周師妹交談幾句,約好了改日一起飲酒。   師父打算什麼時候下山?這一去可能直達西北,路途遙遠,不知幾日回返,弟子覺得倒不如先和這兩位聚一聚。”   關係都是趁熱打鐵的,大家在賽場上萍水相逢,一時驚艷,但也隻是普通朋友、見禮之交罷了。   這十天半個月的一走,回來之後說不定就變成了點頭之交了。   蘇秋夜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連聲提醒自己“有可能不是一個人”之後,壓製住心中古怪的不滿,淡淡說道:   “那爾就明日吧,我們後日一早啟程。”   “是否可以邀請兩位前來浣紗峰做客?”薑湖得寸進尺。   “不可。”蘇秋夜的聲音愈發冰寒。   薑湖縮了縮脖子,知道了師父的底線,心中一樣怪異:   怎麼有一種丈夫想在家裡邀請狐朋狗友喝酒、被媳婦冷眼拒絕的感覺?   不過蘇秋夜否了這條建議,那就等於不會再對上一條提出異議。   但出去“鬼混”,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蘇秋夜接著說道:   “汝歷時七日,方才練成懷月劍法的第一招‘橫秋’,今夜為師就教授你第二招‘細雨’,雖然想要練成並非朝夕功夫,但是出門在外,哪怕用不嫻熟,也算是有保命之技。”   我用了七日,不是因為你隻教了一招麼?   這七日往來重復,薑湖已經自認為練習的格外到位,昨夜不是甚至抓到了蘇秋夜所在的位置麼?   師父顯然不高興,這話他現在可不敢傻乎乎說出來,當即果斷的應諾:   “多謝師父提點,徒兒知錯,定不會讓師父失望。”   蘇秋夜本來氣呼呼的想要抓住薑湖“不謙虛”的把柄,趁機好生訓誡教導一番,卻沒有想到薑湖竟然答應的這麼謙虛恭敬,一時間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一口氣憋住,格外難受,索性“借力打力”:   “那你錯哪兒了?”   薑湖:???   這時候可不能再多解釋啊,越解釋破綻越多。   本來不是錯的也成錯的了。   蘇秋夜說完就後悔了,畢竟薑湖的“橫秋”的確已經練習的爐火純青,沒有著急教他下一招,是自己既擔心他貪多嚼不爛,也是因為還想觀察觀察這弟子品性如何。   收入門中是因為對妖族的可憐,教授懷月劍法第一招是因為對唐千裡公然挑釁的報復,而不代表著蘇秋夜心裡已經完全認可了這個弟子。   自沒有因為是第一個弟子就要什麼都不考察的全力投入,那樣等到惹出亂子來,找補都來不及。   蘇秋夜本就不是胡攪蠻纏的性子,方才不過逞個口舌之快,此時看薑湖一臉憋屈無奈,輕哼一聲,未曾多言。   薑湖登時反應過來,這事揭過去了。   雖然師父明擺是找茬,但是畢竟真真切切的傳授了自己劍法,薑湖還是感恩的,當即順著方才談到的劍法說道:   “弟子想問師父,劍法何名懷月?”   蘇秋夜默然無對。   懷月,掛懷的自然是那一輪“明月”······   畢竟此處是夢境,夢境具象化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   看師父不說話,薑湖的太陽穴處青筋都不由得跳了一下,這不會又觸犯到什麼黴頭了吧?   都快不敢說話了的他,忽的聽蘇秋夜說道:   “這是代代傳承下來劍法,名字從何而來,或許汝可去祖師堂中一問。”   薑湖:······   但是師父的話裡明顯已經帶著幾分開玩笑的意思,氣氛是緩和下來了。   “許是因為,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薑湖想了想說道。   蘇秋夜心中一動,這劍法莫非也真的因此?   畢竟她掛念的人,當年推演改進出來這一套劍法,並為之重新命名“懷月”。   懷“月”,自然沒有自己懷念自己的必要。   這是辛劍仙的詩······五百年前,一劍橫空。五百年後,亦然如此。   那人,倒是真以之為榜樣了,而且也真的做到了。   蘇秋夜心裡嘟囔著,之前自己怎麼沒有想到?   竟然還沒有這個小徒兒心思靈敏。   咀嚼著這兩句詩,蘇秋夜隻覺得格外貼合、心情大好。   薑湖本來就在悄悄打量著她,發現這冷若冰山的麵容上竟然好像浮現出了絲絲笑容?   師父也能開心的笑出來的麼?   薑湖稍稍鬆了一口氣,看來是危機化解了。   ————————   翌日。   蜀山腳下的一處酒樓之中,三個酒杯輕輕碰了一下。   楊論武笑著說道:   “這已經有多少年未曾見到浣紗峰的人請客喝酒了。”   “說得好像師兄過了幾百年歲月似的。”旁邊的周曉曉道。   她本來就是大咧咧的性子,否則也不可能和兩個師兄坐在一起喝酒,自然毫不留情的開口打趣。   “聽說,聽說嘛。”楊論武回答。   他自然是沒有幾百歲,但是幾百年來浣紗峰傳承都斷斷續續,且或許是因為從小受到這自家上一代師父行事風格或者獨門功法的影響,性格多半都冰冷孤傲、不近人情。   所以江湖上雖然沒有浣紗峰弟子的身影,但滿是她們的傳說。   “各位仙老爺,小心嘞!”店夥計端著一個巨大的銅鍋走了過來,銅鍋燒炭,鍋內的湯汁已經咕嚕嚕冒泡。   這裡是巴蜀,在山下吃酒恰飯,哪裡少得了打火鍋?   隻不過山上清修之地,不適合這辣油翻滾、煙熏火燎、葷腥不忌,所以蜀山弟子們為了解饞,不得不下山享用,而山下自然也因此出現了不少以服務山上弟子為主的酒樓,如今他們所在的就是其中一家。   像極了後世隨著大學而生的校外小飯店一條街。   “師弟初來乍到,還沒來得及打火鍋吧,快來嘗一嘗,這巴蜀火鍋,還得是咱們蜀山腳下最正宗。”楊論武不無驕傲的說道。   薑湖應了一聲,心道“那是自然”,蜀山匯聚天地靈氣,隻是尋常家畜,以靈秀山水滋養,自然也是肉質更加鮮美。   他正要下筷子,突然窗戶邊響起一聲“喵嗚”。   薑湖的手抖了一下,因為這貓叫聲聽著格外親切。   他霍然回首,隻見一隻小貓正扒拉在窗戶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桌子上的一盤切片魚肉,異瞳眨啊眨的。   小可?!   異瞳白毛,頭頂上還夾雜著一撮若有若無的黑,分明就是小可小時候的模樣!   薑湖驚訝,好在已經有春曉的“前車之鑒”,他倒是沒有大驚失色。   而那小貓也沒有注意到薑湖,依舊眼巴巴看著魚肉。   靠窗的周曉曉自然是有善心的,當即直接拿了那盤魚肉就要遞過去,旋即想到今日不是自己請客,手又僵在空中。   也正是在這功夫,薑湖已經探手去撈,而小白貓“喵嗚”一聲,受驚之下直接從窗臺上竄了下去。   薑湖也跟著化光躍出,惹得楊論武和周曉曉這兩個還在築基期的皆是驚呼,旋即反應過來,人家怎麼也是個化形大妖,輪得到自己擔心?   直接樓下大街上,馬車咕嚕嚕的行來,而小白貓正想要從街這邊竄過去,沒曾料到那馬車來的如此之快,眼見得直接就要壓上來。   “呀!”身後響起周曉曉的驚呼,而薑湖已經眼疾手快,把小白貓撈了起來。   “少俠好身手!”路邊有看到這一幕的,忍不住贊嘆。   薑湖則抓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白貓,停在路邊。   那馬車也緩緩停下來,駕車的人大喝道:   “有沒有長眼睛?!”   薑湖掃了一眼馬車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正是一個“唐”字。   而駕車人的馬鞭已經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   薑湖隨意一揮手,馬鞭直接飛上了半空,旋即拿起腰間令牌晃了晃。   駕車人登時臉色一變,蜀山內門的令牌······   這少年出門怎麼不穿蜀山製式衣服?   還道是哪個不長眼的俗家弟子······   他當即翻身下了車,旋即看到另外兩個身著製服的蜀山弟子齊齊站在了薑湖身後,儼然是同伴。   車夫忙不迭的下車,拱手行禮:   “小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隻是少許驚嚇,未曾碰撞,更沒有受傷。”薑湖打量著他,冷聲說道,“餘本意是候在路邊道一聲抱歉,不料你這人竟直接以馬鞭招呼。   若我非蜀山弟子,今日豈不是又要有無辜平民為爾所毆?”   那車夫渾身顫抖,不敢多言。   他也是怕驚擾了車中貴人啊······   車簾掀開,露出一名中年男子的臉龐,圓滾滾,肉乎乎的,手上還帶著一枚翠綠色的扳指。   看到三個蜀山弟子,他皺了皺眉,沉聲說道:   “幾位蜀山仙人,此次的確是我家車夫的過錯,不過既然如少俠所言未曾受傷,那其已賠禮道歉,少俠是否也應該如自己所言,也道一聲抱歉?   如此大家也就互相體諒好了。”   “明明就是你們要停下來訓斥打人的,都已經動手了,還要我們道歉?!”周曉曉的靈動活潑,而落到敵人身上自然就變成了牙尖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