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東海來客,當歸消息(1 / 1)

此時撫妖司的大門洞開。   並不是為了歡迎孫一平,而是因為有從東海而來的客人。   孫一平挽著林沫的手走入撫妖司,自然惹來了不少目光,畢竟認識孫一平的高級文吏和捕快倒也有幾個。   更何況就算不認識,身形昂藏,行止之間自帶銳氣,若芝蘭玉樹,怎能不惹人矚目?   更遑論身邊還有一道倩影,縱然不見容顏,隻看身姿也覺得是亭亭佳人。   人家還牽著手······   這真是郎才女貌,惹人羨慕了。   且不論撫妖司的單身狗們直冒酸水,此時堂上已經左右端坐的兩批人,也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過來。   趙摧龍:······   大庭廣眾之下,你們兩個收斂一點兒?   而在趙摧龍的對麵,則是東海妖族的使者,當先的一個頭頂上還有左右龍角,顯然是龍族,剩下的幾個,或是還有蝦須,或是帶著龜殼,是龍宮的文臣或者扈從。   他們的目光也不約而同的落在攜手進來的兩人身上。   升起狐疑。   一名蝦將軍忍不住對著旁邊的龜丞相使了個眼色,傳音道:   這就是你們懷疑的目標?   龜丞相亦然一頭霧水,不得不回答:   的確是天師道弟子不差,應當就是他出手斬殺的我們眼線。不過旁邊的那女子,暫時卻還感受不到妖氣的流動,也不知是不是要找的人。   蝦將軍登時麵帶怒色:   合著你們都不知道人對也不對,就貿然行動,結果導致現在還要坐在這裡向人族小兒賠禮道歉?!   東海妖族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情報搜集體係,歸屬於以一眾龜丞相指揮——丞相在龍宮是對文職的統稱——這也是龍宮對於文武力量的製衡,征伐不臣離不開武將,但是出謀劃策和情報搜集卻是文官的職責。   現在文官那邊情報都沒有弄準就貿然出手,結果折了人手還要來賠禮道歉,武將自然有意見了。   龜丞相登時臉色一黑,不再言語。   而蝦將軍亦然哼了一聲,趁勢追擊:   照我看啊,這就是一對山上道侶一齊下山歷練紅塵而已,爾等大驚小怪,貿貿然出擊,結果搬石砸腳!   兩人傳音之際,孫一平已經攜著林沫落座。   趙摧龍徑直看向對麵皺眉不語的龍族,語氣端正:   “我們的人都已經到齊了,尤其是這兩位被爾等冒犯的天師道弟子,汝等還有什麼要求證的?”   那龍族名為敖守,是東海龍族之中的旁係,否則也不會被打發出來做這種給人賠禮道歉的事,聞言緩緩說道:   “既然都是天師道弟子,那看來的確是一場誤會······我族願意為之前的魯莽道歉,此次攜帶有辟水珠十顆、定海珠十顆、東海珊瑚十株,期望撫妖司和天師道諸位能夠笑納。”   趙摧龍皺了皺眉:   “之前答應的東海當歸呢?”   敖守的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   “屬實是抱歉,的確應當有一株東海當歸,但是不知為何遲遲未見成熟,所以等到成熟之後,定然再差人奉上。”   趙摧龍登時一拍桌子,不滿的說道:   “既然如此,當初為何又要答應?此非言而無信乎?”   人族和東海妖族之間的往來本來就不多,這一次能讓東海妖族出麵道歉,也是因為趙摧龍和見深代表撫妖司和人間正道,齊齊前往蓬萊派施壓,妖族也不得不答應。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孫一平緩緩說道,“東海妖族看來並無誠意。”   等到下次,又不知是什麼時候了,總不可能隔三差五就讓趙摧龍走一遭東海吧?   敖守打了一個激靈,能夠感受到少年看來的目光中,寒意彌漫、劍氣欲張。   天師道的嫡傳,手持長劍引天雷。   就算是孫一平不搬出身後的元嬰老怪,隻是憑借著自身,就足夠讓敖守心中震顫,而隨同的龜丞相和蝦將軍更是神色肅然幾分,生怕對麵一言不合就直接動手斬妖。   撫妖司,原名鎮妖司;天師道,手下更是妖血累累啊。   東海妖族雖也知道這百年來雙方之間的矛盾有所緩和,不比百年前劍拔弩張,但是他們畢竟和人族往來稀少,千百年來形成的記憶和偏見,也不是說抹去就能抹去的。   敖守深吸一口氣說道:   “若是這位天師道的仙人不相信的話,可以往東海蓬萊走一遭,屆時我族可以邀請仙人前往東海當歸生長處一觀,若是急切需要,那自然也可以等候在彼處。   東海妖族也並非言而無信之輩。”   孫一平哼了一聲:   “真以為我天師道弟子不敢深入東海麼?”   敖守一驚,趕忙擺手:   “自無此意,當知餘之所言,句句屬實。”   趙摧龍見狀,也隻好站出來打圓場:   “賢弟,這靈藥生長,得賴於天地,或許也是因為靈氣流轉不及時,導致生長或快或慢,情理之中。   屆時賢弟走一遭東海,妖族難道還敢對天師道和我撫妖司有所不敬?   不若今日就先應下東海妖族之歉意。”   孫一平自不好再駁了趙摧龍的麵子,而且也的確如其所言,靈藥生長並非人為可以掌控,所以沒有身抵現場,也不好說東海妖族是故意還是本就如此,在此糾纏意義不大。   不過就這麼順著臺階下了,豈不是讓東海妖族以為天師道是好欺負的?   所以孫一平當即直勾勾盯著敖守,麵如玄水、舌綻春雷:   “到時候隻期望東海妖族不要懷有什麼魑魅魍魎之心思,否則莫怪我天師道斬妖除魔、肅清東海!”   此言一出,若雷霆轟打,敖守的臉色更像是翻了的調色盤,變化不定,可最終還是多年在外唇槍舌劍(挨罵)的經驗,讓他定下心神,站起身來拱手:   “這是自然。”   最重要的一件事了,雙方接著又談了幾句,諸如以後要多加溝通、東海妖族勢必會杜絕探聽情報、殺害平民等等,這些就屬於你說出來我也不怎麼相信的話了。   頂多算是撫妖司這邊表明一下態度,這一次東海妖族的探子當街殺人,殺的還有撫妖司的捕快,的確做得過分了,當然殺人償命,兩隻鯰魚妖自然會被明刑正法。   撫妖司這邊顯然也沒有指望著東海妖族能夠把伸出來的觸手一股腦的全部都撤走。   雙方勉強算是賓主盡歡,敖守帶隊告辭離去,直出了府衙,登上龍舟法器。   “欺妖太甚!”有了龍族法陣的保護,而且身在水麵上,敖守原本笑瞇瞇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冷喝一聲。   身後的龜丞相和蝦將軍對視一眼,終究是龜丞相硬著頭皮說道:   “雖然未曾能看到那林沫的身影,或許這越溪鎮真是一場誤會,但保不齊仍然還是天師道出麵救下的林沫,否則其為何對東海當歸如此在意?   之前族中就已懷疑此事,隻不過當時是撫妖司提了一嘴,其索要東海珍寶,也在情理之中。   而如今已經給予了如此多不亞於東海當歸的珍寶,猶然還糾纏不放,說明其有妖丹需要修補,還不是應在那林沫的身上?   所以大人切莫擔憂,能得出此結論就已經能和族中有所交代,後續如何,族中自然另有決斷。”   敖守的臉色黑如鍋底,看了一眼撫妖司的大門,一揮衣袖:   “我們走!”   龍舟徐徐前行,當穿過前方橋洞的時候,漸漸沒入水中,轉眼就隻剩下橋下漣漪蕩漾。   不遠處的一處酒樓上,有人憑欄,望著龍舟的消失,若有所思。   而撫妖司衙門後堂,趙摧龍屏退左右,隻剩下見深、孫一平和林沫。   他親自沏了一壺茶給幾人斟上,緩緩說道:   “此次沒有能拿到東海當歸,是餘之失誤,要向賢弟和林姑娘道歉。”   “東海妖族隻怕有所察覺,所以故意如此。”孫一平回應。   “賢弟方才執意索要當歸,隻怕不是有所察覺······而是已心知肚明。”趙摧龍不無擔憂的說道。   孫一平嘆道:   “意欲獲得東海當歸,別無他途,所以隻要我們想要,其總歸能察覺到端倪,還不如擺明車馬、以勢壓人,令其就算洞察了林沫的身份,也得收一收詭譎心思。”   “以勢壓人······”趙摧龍皺眉,“賢弟是打算帶著大批人手前往東海?   這是否太大張旗鼓了?”   林沫此時也解下了幕籬,同樣用擔憂的心思看向孫一平,她固然需要東海當歸修補妖丹,但是也不期望心上人為此踏波涉險、大動乾戈,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何等紅顏禍水呢。   “那倒也不至於,但借此機會,豈不是正好敲打敲打東海妖族?”孫一平笑著說道,“屆時不但餘要親自走一遭,也要讓東海蓬萊攜手幫忙。”   “敲打東海?”趙摧龍眼前一亮。   盤算個中優劣,似乎也並非不可行。   東海妖族此次當街殺人,雖然已經償命賠罪,但是也足以說明這表麵上和中原老死不相往來的東海勢力,也另有圖謀。   敲打敲打,並無壞事,想來撫妖司高層也不願看到有朝一日其在東南沿海大起風浪。   當即,趙摧龍果斷的給這個建議定調:   “朝廷賦稅重地,不容有失,當未雨綢繆!”   “善哉。”見深和尚表示贊同。   到時候需要人的話,青臺宗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此次還得賴天師道幫忙驅趕了瀚海佛國,這是人情總歸要還的。   “天色倒是尚早,你們在周邊逛逛?晚上莫要忘了赴宴就是。”趙摧龍看向孫一平和林沫。   “如此最好。”孫一平對於在撫妖司衙門坐上大半天也沒有多大的興趣。   ——————————   若說胥郡第一名勝,那還要說城邊的戒幢律寺。   運河在寺前經過,長橋臥波、飛廊橫空,一邊是寺院,香火鼎盛之處,一邊是長堤,煙柳依依之所。   孫一平就攜著林沫在此散步。   大庭廣眾之下,倒也不好攜手,但已不似上一次長街觀燈那樣若即若離,就差貼在一起。   而在前麵開路的依舊是小可,大白尾巴一搖一晃,惹得不少路過的夫人小姐駐足逗弄,可是小可皆不為所動,反而不耐煩地一爪子拍開好幾個想要湊上前的小貓小狗。   秋菊綻放在堤岸上,應當是寺院差人專門打理的,格外整齊,也算是給前來上香許願的夫人小姐們一個賞心遊玩之處。   “之前一直聽聞這戒幢律寺坐落在山上,結果沒想到竟然是在河邊。”林沫打量著不遠處和此秋光倒也相合融洽的寺廟。   孫一平故作玄虛:   “其實的確是在山上。”   “嗯?”林沫不解,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頓時戳了戳孫一平的腰,語氣頗為不滿,“說不說?”   戳壞了還不是你委屈······孫一平在心裡嘟囔一聲,解釋道:   “寺廟向下,有一處試煉秘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如高山倒懸,深入地下,層層向下則有層層難關,仿照的是十八層地獄景象。   據說隻有闖過這十八層地獄之考驗,才能洞察人心、明辨善惡,成就羅漢果位。   青臺宗在長京也不好打造這般秘境,否則難免有龍脈上動土之嫌,所以索性放在了戒幢律寺這下宗,青臺宗的弟子也多半會來此打磨自己的佛心。”   “哦,這樣啊。”林沫恍然,“沒想到這香火鼎盛、摩肩接踵,熱鬧好似紅塵最深處的寺廟,還有這等秘密。”   接著,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夫君就不擔心妾身將此事泄露給妖族麼?妖族上下想要搜尋正道大宗的秘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試煉秘境,是年輕弟子打磨己心之處,自然也是本宗重中之重,若是能潛入其中,壞了其年輕弟子之佛心道骨,那麼也就掐斷了一宗之未來。   因此秘境的位置和結構多半也都是宗門不傳之秘。   當然,也有蜀山這種反其道而行的:   鎖妖塔就在那裡,諸位請便。   孫一平聞言,輕嘆一聲:   “其實還有更大的秘密,事關天師道之存續,夫人若是能抓住這個秘密,那更勝過此處秘境也。”   林沫疑惑:   “什麼秘密?”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孫一平指了指自己。   “德性!”林沫俏生生翻了個白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天師道掌門張天師呢。”   孫一平聞言怔了怔,不過在林沫再有疑惑之前,已換上笑容:   “那就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