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了!你為什麼不叫我,啊啊,第一天就要給臣下留下懶政皇帝的印象了嗎?”梁沁凝,今日即將正式登基的女帝正不顧燦金龍袍的威嚴,毫無禮儀和氣勢,揮舞粉拳,捶打著身旁一席黑底暗紅蟒袍的國公夫君。 又咽下一顆小籠包,拿著壺裡的清茶一順,魏道才緩緩開口:“我扒拉過你了,是你嘟囔著,“不許抗命,朕現在是陛下,對,朕現在想睡到幾時就幾時,教導婆子都管不了我。嘿嘿,看朕在夢裡也能用鞋底板——”” “呀,嘿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許講!你不許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聽著魏道越來越惟妙惟肖地將自己羞恥的夢話講出,梁沁凝整個身體都開始恥辱地搖擺起來,若不是馬車和龍袍的拘束,隻怕會就地打起滾來。 “公主殿下?!將軍閣下?!”聽著隻有兩人的馬車中傳來慘叫,兩側的近衛急忙靠近。 “無事,殿下磕到了,我正在給殿下上藥。各歸原位,維持陣型。” “是!” “叫喚小點,不知道的以為我們上朝第一天就要行房事,”說著,魏道把還在旋轉的金皮大地蛋一把摟了過來,“馬車裡別蛄蛹了,當心真磕著。” “錯過吉時了啊!父皇在上,列祖列宗在上,女兒不孝啊!” “別嚎了,你父皇是更希望你今天早到,還是能坐穩皇位?” “啊?當然是坐穩。” “那就在馬車上安心坐著。” “可,這兩選項是沖突的嗎?” “今天會是的,”感受著馬車逐步減速,你支開車簾側身一看,“到了,先下車,別往裡進。” 你先一步踏下車架,對已經下馬單膝跪成一圈的近衛滿意地點了點頭,後身彎腰迎出自己的君上。 麵對一群即便抵膝跪地,肅穆壓力依舊不散的全甲猛士,梁沁凝落在你掌心的五指緊了一下。看著姑娘安全落地,眼神輕飄向你詢問,你心裡微嘆,【生在帝王家,她不會還沒指揮過衛兵吧,還是怕這些軍士隻聽我的命令?】 “殿下,先賜將士們平身吧。”你貼著耳朵小聲道。 “諸位,請平身。” “謝殿下!”戰爭年代,升到帝國心臟的衛兵自然都是人精,除了極個別貼身侍衛,其餘整齊謝禮後迅速散開警戒,為二人留出了私密談話的空間。 “殿下,這裡是昭武門附近的一處偏巷,也是先皇陛下們為觀察朝臣留下的設計,從這邊的石階登上能不被發現地從後俯視朝會。”魏道一手托著梁沁凝攀起臺階,一手提住帝服的後擺。 爬梯的路上,你回憶起了這個世界皇帝繼位,與你印象裡的前世的偏差:這裡先皇死後新皇登基大典也得等服喪期結束,不過是因為戰亂和王朝更迭太頻吧,服喪期要短上不少不說,先皇駕崩後,新皇是默認能立刻改元建新的。倒是即位手續有些不一樣,靈前遺囑隻是確定皇帝的選項,而真正繼位則是新皇的第一次朝會,宣於百官。 你又想起在本世界史料中看到的各式案例和習慣法:增加見證人倒也沒錯,不過對遺囑的質疑權也太寬泛了吧?先皇的直係子嗣,柱國大臣,甚至有的時候國公都有權質疑遺囑真假。不過也好,凝凝的心思還是太善,對手能盡可能的直接跳出來對她現在的成長是有好處的。 “所以,我的奸相,有什麼想給你的陛下看的嗎?說不出所以然我可要治罪哦~” 看著那奉行既遲之,擺爛之,甩開你的手,連蹦帶跳過最後幾階的歡快,你勾了勾唇角。 “陛下不覺得人有些少嗎?殿前的。” “嗯?” “這,確實比父皇平時朝會的人要少上一些。” 看著女帝按排和列算起到場人數,你點了點頭,“陛下,臣核算過,即便是最極端的情況,陛下的這場繼位朝會應當參加和見證的皇親重臣也至少應有450餘名,而且按禮製,應當在朝會前的半個時辰全部就緒。而現在,陛下,我們晚了半個時辰,明華殿前的禮服也隻有328套。” “會不會是昨日我們的大婚曬著了一些老人家?” “陛下,這話說著你自己信嗎?” 看著抿唇不予的女帝,你嘆了口氣,接著唱白臉:“陛下,這就是實打實的威望和站邊了,就這第一場朝會,您,不,我們的對手就明晃晃地打算來個下馬威。” “...你記下了,對嗎?” “是的,在一個時辰前,也就是道理上應當臣下都就位的時候,一共到場217位。半個時辰前到場315位,具體派係還需要統計。畢竟沒有陛下的指示,我不能往正門直接派人。” “嗬,好。” 看著眼前人欲言又止地模樣,你知趣地沒有追問,隻是看著下麵在站立和逐漸熱烈的朝陽下顫抖的帝國樞紐們,內心為越早到越忠誠的今天反而受的折磨越多,而感到微微抱歉。 “我昨天故意激怒你是不是很蠢?嗬,我心裡早該明確認定護國公抬抬指頭就能將小皇帝擋在陰影下。” “遠不及此陛下,魏家是我朝前五或前六大氏族不假,可梁武朝建立以來,即便高宗時期,君權極盛,近乎獨攬我朝精兵的時期,也從未出現皇室能在權力場上唯我獨尊的情況。陛下與臣的聯盟是目前最大利益的,對雙方都是。陛下需要能鎮守邊境彈壓邊境的武力。臣更需要陛下朝堂正統,合縱連橫的手腕。” “而且,凝凝,我更是一個獨立的人,我不會是全身心為了魏家抑或衛北列省的利益活動的稻草人。我愛你,我的性命無保留地交予你,就像你交予我的一樣。我的相府,帥府,你可以隨意進出,無需搜身,更無人攔你。如果你真的恨我,且殺死我符合你的最大利益,你昨晚就可以輕鬆地把匕首刺進這裡。”你去下一把隨身匕首,隔著刀鞘點了點自己的心臟,又將其刀把朝外,遞向你的女皇。 梁沁凝的嘴張了又合,來回兩三次,最後還是推回了你的匕首:“我真不清楚,魏公子,為什麼我們靠的越近,我卻越覺得看不清你...罷了,大恩不言謝,希望有一日我也能永遠的愛你。” “一定會的。”魏道不多堅持,收回匕首,領著梁沁凝往下走。 “那接下來怎麼辦?” “陛下覺得應當怎麼辦?” “正常上朝,先把國事料理完再對無故遲到和未到場的臣下進行處罰?” “那如果稱病告假呢?如果皇親國戚,高位大姓今一早就上書告病了呢?” “這...有對策嗎?” “當然有。”應答完,你便回過身,悶頭走路。 “哎,馬上上朝了,不帶這時候賣關子的。” “無所謂,反正陛下夢話都能多說半個時辰,這點時間不差了。” “我什麼時候說了半個時辰夢話!...好啦,你想要什麼做交換?先說好,封賞的位置我也要考慮後再定,不是今天就好給的。” “啥跟啥,夫妻間咬耳朵的事...我隻是想聽你求求我。” “都什麼時候還小孩子性子,”女帝小聲嘟囔,發紅的臉蛋卻表明話的主人也沒像自己說的那麼成熟,“好啦,我的相國大人,朕求你了,給朕解解惑好不好。” “我想聽的明明不是這個。” “嗚,羞人...相公哥,告訴你的娘子好不好啦?” “好好好!” “臣的思路是,今天是陛下的第一天朝會,立威遠大於任何事物,陛下也莫要抱著工作狂的心態上朝,花時間把人心籠齊了,之後的效率提升遠大於單打獨鬥地批閱三五天奏折。” 魏道清了清嗓,繼續道:“盡管不到場的大部分應當都是對手,但這些人中,今天也隻能抓些未及時告假的小魚,其他的還要從長羅織。而大部分重臣畢竟還是都到場了,這場朝會的目的還是要在大部分人心中給陛下先樹威。”今天臣會幫陛下先翹出幾個跳梁小醜,不過之後如臣離京,陛下身邊耳目不足也可自己分辨適合立威的靶子,和不易立刻動手的朝臣。” “比如今天,及時早到的起碼是在向陛下示好,其中內應先按下不表。在朝會開始前半小時內遲到的,也不好第一時間認成敵對,畢竟先帝剛剛逝去,且遺詔內容比朝堂曾推傳的版本相差甚遠,一時分不清局勢,希望隔岸觀火可能才占多數派,這也是需要陛下盡快爭取的。 “而在朝會本該開始到現在的半個時辰,隻有13位新到。這些基本就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想在今天殺陛下威風的逆臣派來的眼線。而且朝會遲到這種肯定會挨殺威棒的事,一定是這些逆臣中最邊緣,最不重要的擋箭牌來乾。他們的官位也一定不會高。所以哪怕臣不在場,陛下也可以挑幾個站在隊伍最後的,拉出來打板子,恩威並施地敲些信息。” “相國,你...” 【我好奸詐?】 “你好聰明啊!我這逢年過節聽朝臣們在宴席上的議論,看他們的座次,除了地位高低,和誰明擺著想針對誰,其他的都昏昏欲睡。你在邊關作戰那麼多年,還能悟出這麼多道理。哦對,你本事大,胡虜草原和西域仙道都去過,難怪懂這麼多。” “陛下謬贊了。在其位謀其事,陛下之前未被立為儲君,自然是不必為這些事多加煩惱的。如果陛下不覺得膩,臣以後多把這些經驗說於陛下。” “不膩,怎麼會膩呢?!你是不知道那深宮裡,那一個個公公娘娘的說話都似九宮鎖。要麼棉著音嘲諷,要麼打的暗語就沒打算讓第三個人聽明白。稍微一追問就愛急眼。那說好,今天下朝,你就給我講講...不,朕還得先批奏折,啊,煩啊。” 魏道被這意料之外的積極逗得一樂,“陛下,不好好批奏折可是要被奸相篡權的哦!” “啊啊!我批,我批就是了。對了,朕命你在朕批閱折子的時候在旁邊扇風講故事,這樣你就沒空做壞事了。”一邊說著,梁沁凝還頗為自滿地插了下腰。 “好好好,隻要陛下好好批奏折,都依陛下的。不過陛下,臣往年送進去的書本,陛下可讀過?” “當然,我很喜歡。” “那其中的《變色龍》,《正經》,《君王論》,陛下可耳熟?” “自,自然。” “我還孜然!那幾本講權勢的書根本不叫這個名。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把這些先帝不許流傳的權謀之術,偷摸送到你的宮殿裡廢了多大勁!”魏道作勢就要揪起女帝那張皮厚的小臉。 “你注意影響!我錯啦,別揪好不好,臺下還有衛兵呢。” “說實話。” “你咋比太學先生還囉嗦...你別伸手!我說,我說。我...光剩看你送來的繪本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那些書又臭又硬...你還囑咐我隻能晚上在閨房自己點燈看,費眼又累,自不如讀繪本有趣。而且這也怪你這個教書先生吧,把教本和繪本放一塊,這不是明擺著誤人子弟嗎。” 聽著梁沁凝逐漸為自己的歪理大聲了起來,想著那些年東托西繞地把這些【有違正道】的書送進去掉的頭發,還有一次自己差點穿著夜行衣被狗咬了! “而且在其位謀其事不是你剛剛說的嗎!” “好啊!那還有句話叫糟蹋別人禮物的人要打屁股呢!” “好啊!朕今晚等著,你這奸相,看朕今天正式登基了,不立刻在殿上先把你褲子扒了,來上三十大板!” “好好好,好好好!今晚上我不給你上上三十個巴掌印我不姓魏。” 女帝:“哼!”/相國:“哼!” ...... “陛下,進去了,‘你’的稱呼就不好再用了。”魏道右手支簾,身子左彎將梁沁凝扶上車駕。 “朕知道,奸相大人。在宮裡那麼多年,別的都沒人教,光剩學禮儀了。”說著,女帝在傾斜的車廂裡做了個標準的屈膝禮,“胡人的禮節,讓你興奮了嗎,我的大人?” “嘖,要不咱真試試?” “第一次上朝行房事?” “你這個妮!” “哈哈,愛卿說不過朕也是自然,氣莫要往心裡去。臣下要是辯得贏,這龍椅自不可能是朕在坐。” 確定女皇安穩坐好後,第一次被耍的魏道回身命令: “列隊!上朝!”
列隊!上朝!(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