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春月45日 上午,繼霞和旅韻一同往興江公司趕去。今天是旅韻和慶家安預定好見麵的時候,旅韻就搭著繼霞的便車一道過去了。 “喂喂,你找慶總有什麼事嗎? “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 路上,繼霞十分好信的向旅韻打聽了起來。 旅韻今天沒帶著她那柄標誌性的大傘,而是拿著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公文包。裡麵鼓鼓囊囊的好像塞滿了東西。 “嗯……現在還不方便。 “等晚上再看能不能告訴你。”旅韻回答道。 “好吧。”繼霞沒多糾纏,把注意力轉向了別的地方。 前幾日帶來大雨的濃雲早已經散盡,天上蔚藍如海,翻著幾朵白雲,很有欣賞價值。 進了興江公司的大樓,正在值班的織闌笑盈盈的走了過來,跟繼霞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 隨後她又看向繼霞一旁的旅韻,卻一時間隻張著嘴沒有說話。 繼霞開口驚醒了織闌: “織闌!她就是我跟你說的旅韻了!” 織闌這才收斂了表情,極盡服務禮數的微笑道: “旅韻小姐您好,歡迎來到興江公司。 “慶總有過吩咐,讓我帶您去他的會客室。他暫時有些事務,不方便下來接您。請跟我來吧。” 然後她才對繼霞說道: “慶總對這事似乎很重視,我不敢耽擱。” 繼霞對此事也知道一二,沒多糾纏,隻是囑咐了織闌一句: “中午跟我倆一塊去吃啊?” 正領著旅韻往樓上去的織闌聽到繼霞的話,麵露喜色,當即答應了。 而旅韻也測過身看著繼霞點了點頭,給出了認可的答復。 三個姑娘都有自己該忙的事情,直到中午。 會客室內,跟旅韻談完正事的慶家安看了看表,邀請旅韻道: “正好時間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我們下午再說。 “不知道旅韻小姐是否願意同我一道去食堂用餐?” 旅韻則一邊起身,一邊笑著回應道: “能得到慶總邀請是我的榮幸。 “隻不過,我已經與朋友有約在先,怕是沒法讓慶總滿意了。 “想必慶總也不願待見隨意毀約之人。” 慶家安依舊笑嗬嗬的,他跟著旅韻往門口走去,回應道: “旅韻小姐一諾千金,知行合一,令人敬佩,那旅韻小姐就請自便。” 他一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樓下,繼霞和織闌已經等在門口,她們旁邊還有一個“不太友善的人”。 這個硬湊上來的家夥是繼霞見過的,正是她剛來興江那天下午圍在織闌身邊的人之一。繼霞對她沒什麼好印象。 而那人此刻不肯對織闌露好臉色的態度更是加深了繼霞對她的刻板印象。 織闌看到繼霞定定地望著門外,一幅慍怒的樣子,先對著那人開了腔: “你不去忙嗎?等我們做什麼。” 那人看著織闌沒什麼好的表情,說的話也很紮耳朵: “你還管上我做什麼了?還有,誰說我等你了?” 織闌看著那人,眼睛裡全是不信。 她剛要開口,眼角餘光注意到了從遠處走來的旅韻,張了會兒嘴,才說道: “那我可不記得你之前願意挨我這麼近。”其話語裡譏笑的意味弄得比淳鬱閣的菜香還要重上幾分。 “你是不是沒事找事啊!” 果不其然,那家夥一聽這話就叫了起來。然後她才看到遠處走過來的旅韻,惡狠狠的瞪了織闌一眼,然後笑著向旅韻迎去。 這個繼霞不知道名字的那個誰似乎是來的晚了一些,隻知道是織闌迎接著那個很重要的客人上的樓,也隻看到織闌和那個走後門的在門口等著。 不用猜也能看出來,那個走後門的想仗著跟織闌關係好,再結交一下今天來的客人。 不過事實顯然不是這樣。 旅韻在遠處可是把那人喊織闌的那段看得清清楚楚,一下子就明白那第三個人並不會是自己的朋友。 “旅韻小姐,我是夏蘇,您是要去吃午餐嗎?” 旅韻停下了腳步等夏蘇過來,聽她說完了話,然後微微行禮,回應道: “感謝夏蘇小姐的好心,但是我和朋友有約在先,恕不奉陪。” 夏蘇看著旅韻頭也不回的往織闌那邊走去,看著那個走後門的熱切的跟旅韻打著招呼,看著她們三個人有說有笑的出了門去。隻覺得一張黑壓壓的大網向她揭露了其罪惡的一角。 繼霞可不知道那個無關緊要的人又發現了什麼職場黑幕,既然她讓自己感到不痛快,那就完全不去想她就可以了。 繼霞笑嗬嗬的對身後二人提議到: “今天就還去青茶居吧,那兒的菜還挺好吃。” 等進了餐館坐下,織闌和旅韻也稍微熟絡些了。這個一頭白發的美人讓織闌感到非常好奇,拉著旅韻一個勁的問著問題。 看著織闌湊在旅韻邊上問來問去,一個古怪的念頭忽然浮現在繼霞腦海裡: “我都沒跟她湊的這麼近過……” 好怪,繼霞甩甩腦袋,開口遏製了織闌那越來越旺盛的探索欲: “你都把她弄得不知道怎麼辦了。” 織闌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過於失態了,尬笑著回應道: “不好意思……但是韻兒真的太漂亮了……” 繼霞瞅著織闌乾眨著眼睛,一時半會兒想不到說什麼。 織闌看繼霞這樣也激靈一下子,急忙開口到: “啊…當然,你也漂亮的很… “剛聽說你來報道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來跟我搶飯碗的呢。 “啊啊,不過後來一想,是我太小家子氣了…” “喂!你這對我倆的感情都不是一樣的啊。” 繼霞一邊在心裡念叨著,一邊樂著打斷了織闌的話: “行了行了行了,你也漂亮。別說了,越描越黑。” 一直精巧於言語的織闌能慌張到這樣也是一樁奇事。不過旅韻和繼霞都不是會揪著這點小問題不放的人。 但是直到吃完飯,出了門,看著身旁還有點心不在焉的織闌,繼霞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她便麵色一肅,站到了織闌身前。 織闌仰麵看著比她高了半頭的繼霞,心裡一直盤旋的不安在此刻拉到了最滿,又聽到繼霞說道: “織闌,我們是不是朋友?” 心裡本就繃著一根弦的織闌聞言嚇得一哆嗦,不自覺的就低下腦袋不敢看繼霞,回答道: “當……當然……” 她害怕極了,生怕繼霞這個把自己當做朋友的人從此棄自己於不顧。要真是這樣,她就又回到了之前那種無憑無依,每天隻能被其他人譏弄到抬不起頭的日子了。 那樣的日子…… “那你就把頭抬起來!” 繼霞的話打斷了織闌的胡思亂想,織闌又聽她接著說道: “我告訴你,沒哪個正常朋友會把你那點小冒失放在心上。 “我不會,旅韻也不會,就算伊爾絲女士在這兒,她也不會追究誰的一句玩笑話的冒犯。 “所以你慌個什麼勁呢?成天繃著一副完美無瑕的樣子給別人看,你到底累不累啊……” 繼霞的話停了下來,原來是旅韻在一旁扯著繼霞的衣服,低聲提醒道: “你嚇到她了。” “啊?哦——” 繼霞撫著頭發,看著眼前嚇得快哭出來的織闌,側頭看向旅韻道: “所以應該柔和點嗎?” 旅韻抬眼看著繼霞,不知道在想什麼,點了點頭。 “所以,我就是想說……” 繼霞也稍微冷靜下來了,支支吾吾的說著, “跟我們在一塊的時候……放鬆點。” 繼霞的目光也控製不住的往兩邊瞟,根本不敢放在織闌身上, “你不用那麼緊張的。” 繼霞說完就不知所措的看向旅韻,似乎在尋求幫助。 “織闌是個很好的朋友啊。” 旅韻一邊說著一邊從不知道哪裡抽出一張紙巾,沾去織闌眼睛裡還沒來得及留下的淚水。 她的聲音很輕柔很和緩,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樣。繼霞能感覺到一陣讓人感到安寧的力量正從旅韻身周發散。 “我……我我……” 織闌似乎終於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磕磕絆絆的半天沒說出什麼來。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繼霞大手一揮,就轉過身要繼續趕路。 “對不起!” 織闌的聲音在她身後炸響。 她喊的很大聲,仿佛要把嗓子喊破,又仿佛要把一直積壓的什麼心緒喊出來。整條街的人都因為這一聲而投來目光。而那些本來在打量旅韻的人也因此看向織闌。 轉回頭的繼霞愣愣的看著織闌,半天才想明白怎麼回事,遂一笑,拉住織闌的胳膊,道: “沒關係,我們走吧。” 旅韻笑瞇瞇的對四下的眾路人一欠身,跟著離開了。 下午,天色將晚。 在回家的公交,旅韻看著繼霞沒說什麼話。但繼霞可有話要問旅韻: “這回你能說說你找慶總要乾什麼了嗎?” “嗯……隻是些部門之間的合作。” “有什麼我能了解的部分嗎?” “嗯哼,幾乎沒有。” 旅韻搖著腦袋,繼霞也不知道她在高興什麼。 繼霞就那麼乾看著旅韻搖腦袋,什麼也沒問。 終於,旅韻有點坐不住了,說道: “你都一點不好奇我為什麼這麼這樣嗎?” 繼霞終於忍不住心裡的笑意,“噗嗤”一下笑了,道: “我更好奇你能這麼開心到什麼時候。 “好了好了,你又有什麼事瞞著我?” 旅韻挑眉看了繼霞一下,接著說道: “你之前不是說想在符文學方麵做做研究麼, “這次合作的內容之一就是幫你拿到中階符文學士的學位。” “啊?”繼霞聽完旅韻的話,驚訝的一臉問號。 中階符文學士,雲輝學者階位,精通四方文、星軸文與元素符文三大泛用型符文係之二即可獲得該資格。 在它之下的低階符文學士隻需要精通一種,就像繼霞這樣。而在它之上的高階符文學士需要掌握全部三種泛用型符文係。 同時,高階符文學士也承擔著巡仙相應的權利和義務。換句話說,成了高階符文學士,也就歸屬巡仙的行列了。 但繼霞並沒有在想什麼更進一步成為巡仙的事情。此刻她更關心的是為什麼自己的事會成為“部門合作”的一部分。 旅韻看著繼霞那一臉困惑的樣子,已經猜到她要問什麼了,遂將手指豎在唇邊,輕聲道: “秘密。” “嘿!你耍賴!” 聽著繼霞抱怨的叫聲,臉上笑瞇瞇的旅韻心裡卻滿是無奈。 那天燕鴻的一席話,讓繼霞那半年以來懸而無緒的謎團有了解題思路。但真相,或許對繼霞來說太過沉重。 不然旅韻還能怎麼辦?告訴繼霞這其實是自己跟慶家安提的條件?然後在繼霞追問下告訴她“你攤上麻煩事了”?然後再跟繼霞這一個普通人解釋什麼叫“意象有變”,解釋什麼叫“保護性休克”? 那些東西不在專業的理論課裡學上一個月,根本沒人能搞得懂! 而從司內反饋的情報來看,能讓繼霞安然度過這次危機的辦法隻有讓她成為中階巡仙——跟旅韻目前一樣的高度,甚至得比旅韻再高,才有可能免受殃及。 或許,這次旅韻她真的有必要放下向來的清高,做一個卑鄙的人了。這一切,將從吸引繼霞成為巡仙開始。 念頭一動,兩三套完備可行的方案就浮現在旅韻腦海中。 她是清高,是大大方方,但不代表她就沒有相應的手段。在至今讀過的古籍裡,在母親遺留的手記裡,這樣的權謀之術數不勝數。 但是她完全不想用,能一天不用就一天不用,那些東西讓她自己都感覺可怕,而她還不想變成一個可怕的人。 旅韻搖了搖頭,抹去了剛剛的想法,她很慶幸,現在的自己還不必做這些事。 而繼霞隻看出了旅韻那略微落寞的神情,又見她搖搖頭,遂問道: “怎麼了?” 旅韻這才收斂了表情,輕笑著回應道: “我在感慨,世界上又多了一個傷心人。”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又有一個人要開始學星軸或者四方了!”旅韻的眼睛裡流露著幸災樂禍。 “嘿!你……”繼霞剛要繼續聲討旅韻,卻被她正色打斷: “繼霞,” 繼霞一看旅韻這肅穆的神色也板正的安靜了下來,等著旅韻接下來的話。 “你打算學那個符文係?星軸還是四方?” 繼霞思考了一下,猶豫著說道: “哪個更難一些?” “四方。四方符文規律雜,變化多,它難學是公認的。” “那就學四方。”繼霞給出了與旅韻猜測相違背的答案,接著她解釋道: “既然星軸簡單那我就試著自己學,更難的四方我可能弄不懂,就找老師唄。” 繼霞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旅韻樂了起來。很顯然,她猜到自己接下來的老師會是誰了。 “好好好,就知道瞞不過你,作為預備知識,我先跟你說說四方符文和四方通用文的差別。 “……” 等到了家裡,剛一收拾好,繼霞又湊到旅韻身邊讓她接著講下去。 “剛剛我講到哪了?” 旅韻很意外繼霞會對此有這麼高的興致,但這也正是旅韻所需要的。 “剛才說道四方符文隻能通過銘刻的方式書寫。” “哦哦,如果筆記之類的形式也能承載符文力量的話,那我們的生活不久亂套了嘛。 “而星軸文和元素符文已經演化為專門的符文,而不再承擔通運語言的功能,所以它們就可以用紙筆書寫。 “其實,類似於澆築的方法所繪作的四方符文也能夠產生作用,現在的一些特種符文基板就是用這樣的方法製作的。 “相比於常用的沖壓法,澆築完成的符文基板有更好的結構強度,和澆築用合金的全部理化性質。 “……” 次日,周六下午,在外麵逛了一天的旅韻回了樓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手裡還提著兩個工具箱似的東西。 繼霞剛給她開開門,她就笑盈盈的開口說道: “你猜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繼霞看著旅韻手裡的兩個工具箱,表情驚異不定: “希望別是電鉆和電鑿子。” “你怎麼會往這方麵想!?”旅韻被繼霞的話嚇了一跳。 “沒什麼,精神狀態不太好而已。” 繼霞搓了搓腦袋,她在家裡啃了一天的書,馬上就要瘋了。 “我給你帶了有意思的東西回來。” 旅韻進了屋子,把那兩個工具箱打開,裡麵的事物呈現在了繼霞眼前。 旅韻一一介紹著它們: “這些小方塊都是四方文符文基板,那個帶格子的大板子就是符文基板的固定板, “像這樣就能把刻好符文的基板排到固定板上了。 “那個像電容的東西就是感電符文,把它接到電源上它就能給整個法陣提供能量了。 “對了,法陣就是用符文描繪的有完整功能的圖案,這個在平常不怎麼遇得到。 “它們大多繁瑣復雜,都是專門搞原律的人才會研究的東西。 “現在市麵上常見到的都是符文串,你把法陣理解成一大堆組合在一起的符文串就行了。 “……” 旅韻用了整個周末幫繼霞學會了怎麼篆刻四方文,又在接下來雙方都空閑的時間裡幫繼霞解決學習上遇到的問題。 繼霞學的很快,估計當旅韻結束這次遊歷的時候,繼霞就能出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