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意識到我睡過頭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或許是過於依賴電子設備,也或許是昨晚確實喝的過量了,忘記了給手機充電,於是全勤獎就這樣離我而去。正當我為又要挨罵而懊惱時,我驚訝的發現,有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照射進來,打在那張刺眼的喜帖上。我不知道為何,我並沒有急著給手機充電或者換衣服,而是鬼使神差的去將整個窗簾拉開。雨後的天空格外晴朗,陽光就這樣在我沒有一絲一毫準備的情況下將我整個包裹。我的眼睛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我知道這樣可能會對眼睛造成不可逆的損傷,可我真的好渴望這一絲陽光啊。 當我沉醉於正午的陽光時,我的眼睛慢慢也恢復了視力,可我依舊站在原地不動,直到對麵樓的女士發出了驚呼,我才又拉上了窗簾,倉惶的逃到了床邊。我依舊沒有穿上衣服,而是又鉆回被窩裡,手機依舊是關機狀態,或許過了今天,不隻是全勤獎,我的工作也沒了吧。想到這裡,我居然沒有一點點沮喪,而是釋懷的笑了。我關注月亮實在是太久太久了,久到我這六年似乎沒有去留意這太陽是多麼耀眼和溫暖。總是在自己的世界裡幻想裡,去做那些無法實現的夢。總是幻想我和她未來如何如何,卻從來沒有想過,就這樣的自己到底有沒有任何一點能夠讓人喜歡。放浪形骸,眼神空洞,得過且過的活著,好像很久都沒有出去看看這個世界,也很久沒有和朋友聯係。有些善談的客戶說我一看就是個藝術家,骨子裡透著孤傲與寂寞,讓人很難親近。隻是現在這個社會,誰又有時間去了解一個並不感興趣的人呢? 無憂跳到我的床上,我輕輕的撫摸著它,它也在我身上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對不起,我很久沒有陪你了。”心裡壓抑已久的愧疚在這一刻徹底爆發,我突然抓起它緊緊地抱著,它似乎被嚇了一跳,肥碩的身軀顫抖著想要掙脫,隻是怎麼可能讓它得逞。“對不起,對不起,或許一切都遲了,但我真的很想重來一次啊。”或許是被我突然的行為嚇到了,它在給了我一巴掌後掙脫跑掉了。房間又變得空蕩蕩的,我就這樣躺著,一直到無憂再次返回我的房間。我突然好想家,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和父母開口,平日裡我都是報喜不報憂,父母或許早就知道了我的狀態不對,但這幾年的交流實在太少太少了,我害怕他們知道後會難過,我也害怕他們會失望。我在糾結時,無憂一屁股坐在了手機上,它或許也想念媽媽做的菜了吧,這幾年沒有換過貓糧的牌子,家裡也沒什麼食物,也就沒有小動物來給它換換口味。回想這幾年,我過的渾渾噩噩,連帶著它也跟著遭罪。一成不變的生活會讓人麻木與絕望,回想這幾年,我不禁感嘆,我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無憂,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傻,我什麼都沒做,甚至都沒去找她聊過天,隻有在寄請帖時她問我要地址時才寒暄了兩句,這還是之前我要求的。”我從床上起來穿好了衣服,將窗簾給完全拉開,站在窗邊給自己點上了根煙“你說我怎麼敢想的啊,什麼都不做就想著她能來找我,我憑什麼啊!”無憂站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我,“你是不是也因為我現在才想通感到無語啊,世界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光靠自我感動,什麼都不付出就能讓別人來愛你也就隻有父母能做到了吧。”它的嘴巴微微動了兩下,好像在說:傻*。 把煙熄滅後,我也給手機充上了點,剛剛開機便是17個未接電話彈出來,五個小鬆的,兩個老板的,還有十個師傅打的。我不知道該感動還是感到抱歉,不過這樣看來我至少不用擔心臭家裡了都沒人發現。一頓臭罵肯定少不了了,師傅雖然隻帶了我一年不到,不過平日裡還是會像長輩那樣關照我,其實這個世界原來並不糟糕,隻是我忽略了很多人的關心,甚至有時還會感到煩躁。直到今天我才發現自己有多混蛋,連小鬆這個剛畢業的都要為我操心。不過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去回電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知道先打給誰,那就淺淺的再逃避一會兒吧。我就這樣放下了手機,又靜靜地看著窗外,這幾年白天在公司裡,晚上回家便把窗簾拉得死死的,我好像都很少去關注我生活了六年的地方,原來你這麼漂亮啊。 樓下嬉戲的小孩,奮力地互相追逐著,三爺原來過了飯點也會在門口坐著曬太陽。我將窗戶打開,才下過雨,溫度還沒有升起來,樹葉與泥土的味道擴散到我的房間裡。我記得小時候在外婆家,我最喜歡雨後的味道,那時我也會在鄉間的路上盡情地奔跑,隻是曾經嬉笑打鬧的夥伴都不在了。雖然過年時也能見到,可是自從我讀高中起,我就能明顯感覺到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田間的賽跑也徹底變成回憶,上次聽見媽媽說,他們都結婚了,甚至有一個有了孩子。 我知道媽媽也很想我也有一個家,她也想能抱著孫子或者孫女出去玩,我不在家的時候爸媽一定很寂寞吧。隻是我現在的狀態短時間裡很難去有個家,我也害怕愛與責任。在我細細回想從前的人生的時候,不經意地和對麵的小姐對視上了,我尷尬地低下了頭。我其實蠻想道個歉什麼的,畢竟誰希望在晾衣服的時候看到個隻穿內衣的變態。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抬起頭,看到對麵陽臺沒人以後才鬆了口氣,如果能遇見的話,再好好道歉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這樣想著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師傅打來的,我不知如何開口,但還是接了。 電話剛一接通,對麵就扯著嗓子喊了起來:“混小子你跑哪去了,電話關機,消息也不回,是不是翅膀硬了不想乾了?”我就知道我會被罵,師傅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我剛剛到公司的時候被罵的時候還會埋怨師傅,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因為我得罪了客戶他賠了無數笑臉道了無數的歉,有好的項目也總是帶著我做。 “對不起師傅,我想辭職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小子翅膀是真硬了是吧?” “我想回家看看了,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對不起師傅,我.......” “丹生,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我不想再渾渾噩噩地過下去了。” “我去和老板說說,讓他給你放幾天假,你回家看看吧,丹生,辭職的事先不要提了。你好好休息幾天吧,就這樣。” 師傅匆匆的掛斷了電話,我本來想說我想好了。或許在師傅的眼裡我還是那個剛出社會的小孩吧,其實我也想回到那段時間,那段時間公司人很少,老板和我們坐在一起,公司每個人都把我當後輩關愛。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如何變成現在這樣的,我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封住了,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去把它打開。或許是那縷穿過窗簾打到請柬上的陽光太過熾熱了吧,我感覺被封住的心被什麼東西灼燒了一下,很痛,我卻感到第一次活得這麼真實。 我的房間再也不會有月光,我想,我現在該去擁抱太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