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主之名義，行瀆神之作為。非仁所容，理所以···” 　　當我醒來，安思萊德正坐在桌旁寫信。澤維爾和萊狄多思還在旁邊躺著。我問他：“發生什麼了？” 　　他連頭也沒扭一下：“安塞提福擔心你們睡不好，下了些安眠藥。”我想問出些什麼，但一看他這樣子，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那接下來去哪兒？” 　　“費爾南多城，加普洛斯的領地。”他回答。 　　聽見這個回答，我強迫自己躺下去，然後入睡。終究是個不眠夜。 　　第二天，隻有我醒來時無精打采。澤維爾和萊狄多思露出驚異的神情：“你昨晚翻別人家墻去了嗎？”我報以一個哈欠。 　　在上車時，我發現一些家仆正在搬移一個箱子，“那是什麼？”萊狄多思問。安思萊德回答：“那是修枝後的殘留。” 　　我們在早上離開，下午就到費爾南多城了。與同為三級城邦的阿爾提福不同，阿爾提福供著安塞提福這尊大佛，但費爾南多城是完全意義上的經濟城邦。加普洛斯·恩裡克男爵是此地的所有者，他也是恩德親王的黨羽。據澤維爾的推測，之所以選擇這條危機重重{平安無事}之路，是為了加快趕路速度，縮減行程。 　　到了費爾南多城，安思萊德居然換上了凝重的臉色：“加普洛斯那邊，我得單獨去一趟。至於你們，拿好這些錢，兩天後西城門見，是早上。”我有點不明所以：“你不是司法大臣嗎？”安思萊德以一種相對輕鬆的口吻說：“嗯，名譽上的，現在我們不能同行，畢竟這裡的‘法’誰也說不清，那麼好好享受一下吧，記住遠離貴族們。” 　　萊狄多思已經傻了：“發生了什麼？”“現在隻能靠我們自己了。兩天而已。”我嘗試鼓勵自己，但還是不由得想：上層都這麼，隨性嗎？“先核對一下有多少錢吧。”澤維爾說著伸手去抓萊狄多思的錢袋，我也遞出了自己的錢袋。 　　“攏共”十二枚銀幣，二十三枚金幣。澤維爾看看自己的三枚銅幣，默默說：“何不食肉糜。” 　　費爾南多城由內城、外城和城墻區組成。雖然錢足夠在內城消費，但一想到那令人頭疼的禮儀和眼花繚亂的官職，我和萊狄多思便繳械投降了，這理由免不了澤維爾的一頓嘲笑。最後還是留在了外城，理由充分：1、我們人生地不熟；2、消費水準低（主要理由）；3、離城墻區近；4、為了防止“由奢入儉難”的發生。5、進內城需要推薦信，我們沒有。 　　到了外城，我們不得不承認，即使是相對落後的城區，也比我們所住的地區生活水準高了一大截，因為這裡能買到銀幣價值的貨品。 　　萊狄多思現在已經撲到一個紀念品攤前連說帶比劃了：“請問這個多少錢？”“哦呦，看你們異鄉人，算便宜點。嗯，我們小本生意，賺點毛利就好。”他做出一種大義凜然的樣子，擔保出了一個令人咋舌的數字：“十枚銅幣。”罷了還笑咪咪地看著我們。 　　萊狄多思正欲擺手，我一拍桌子，義正言辭：“五枚！”隻見他做出一種痛心的神情：“七枚。”這是其他人已經被我那一聲吸引過來，開始議論了。我感覺澤維爾僵硬地拍了拍我的肩，但我此刻正在興頭上：“四枚。”小販開始“哭訴”了：“諸位看那，他小子一定是沒錢，訛我這老實人那。”我攔住萊狄多思：“那我要是有錢，三枚銅幣。”他索性笑了：“沒問題。” 　　我一揮手，澤維爾隨手把他那三枚銅幣丟了上去。小販來勁了：“你們這不拿我尋開心嗎？”我回敬以笑容：“因為你輸了，瞪大你的眼。”萊狄多思已經小心翼翼抖出了三枚金幣。小販瞪大了眼，似乎在確定那是真金。 　　“好啊好啊，有膽識。現在所有人都看到了，不準耍賴。”一個老人的的聲音傳來。我聽見澤維爾嘆了口氣。眾人扭頭一看，是一個白袍白須白發白法杖的老頭，但他的胸前別了一枚紫色胸針，而且身後跟了兩名士兵。他還轉過臉，對士兵說：“沒想到我這個老頭子在加普洛斯公爵的領地，堂堂費爾南多城還能看到這麼一出戲。哎呀，開眼界了。”“菲利克斯長老，是我們疏忽了。請寬恕。我們馬上處理。”士兵可以稱得上誠惶誠恐。“急什麼，我也隻是個喜歡旅遊的老頭子而已。讓他們搭我的車去皇都吧。”老人像安思萊德一樣笑盈盈的。“是。”聽到這兒，連正在收金幣的萊狄多思也楞了一下。然後我們就被迫上了他的車。 　　我看著遠去的費爾南多城，想著他為什麼知道我們要去皇都。不料他先開口了：“你一定在想我為什麼知道你們要去皇都吧？”澤維爾和我臉色都變了，隻有萊狄多思還在想剛才的事。 　　菲利克斯長老很滿意我們的反應：“放心，我回頭會告訴安思萊德的，他的作風其實還學的我。”“那您是怎麼知道的？”澤維爾也毫不遮掩自己的戒意。“其實你的同伴早就發現我了。”兩個人都看向我，我瞪大眼，看向長老的雙眼：“那，那，那隻烏鴉是你？”“聰明，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你，您什麼時候看中的我？”“剛剛啊。” 　　澤維爾長吸一口氣：“安特羅，你最好說細點。”“從安思萊德來的那一天起，他就什麼都知道。”我的心情已經平復不了了。“那受洗堂的···”萊狄多思終於對上線了。“是，但安思萊德知道哦。”長老露出了不負責任的笑。 　　我們現在清楚的認識到前路兇險該怎麼寫。 　　澤維爾突然從座上蹦起來：“他們叫您是什麼？”我替長老回答：“菲利克斯。”“天頂院大法師？禦前先知？”“對啊！作為一個皇家編外成員，我很不容易的！”但長老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寫滿了“糊弄你呢”。 　　澤維爾重重倒在了座上，無法接受想象與現實的差距；而萊狄多思早就因為巨大的信息量宕機了；至於我，頭一次有了寢食難安的感覺，但還是提出“我們接下來去哪兒”的問題，得到的回答是：“一級城邦，安多魯斯。”我突然有了一種惡心的感覺：“那菲利普。”“想拯救他？那就努力向上爬吧，不過你們現在也不太樂觀。”菲利克斯還是一副長者模樣，澤維爾劇烈的抖了一下，我也頭一次覺得去王都竟如此重要。 　　“法倫斯，你怎麼看待安多魯斯···” 　　我又驚醒了。澤維爾又在賣弄了。 　　“所謂‘城邦’是王庭化繁為簡的管理方法。將王庭無法波及的土地分封給權貴，以此鞏固統治、拉攏人心，還可以增收稅賦、治理民眾。而城邦並無高低強弱，皆屬王庭，僅由作用劃分等級。”聽著澤維爾的介紹，萊狄多思已經打起了哈欠。菲利克斯長老麵露“驚奇”：“知道的還不少。”我看向窗外。安多魯斯宏偉的城墻越來越近，這裡是去王都的最後一站。 　　一級城邦帶有極濃重的政治色彩。而安多魯斯不僅是王都的門戶之一，還是“衛理軍”的大本營。是恩達爾主教的封地，但主教常年居住於王都，所以實質上是由“衛理軍”統領——神父雅各布治理此地。 　　菲利克斯長老問我們：“要不要玩幾天？還是直接走？” 　　“教會允許什麼娛樂項目嗎？”萊狄多思傻傻地問。 　　“當然沒有。”菲利克斯長老做出了一個“答對了”的手勢。 　　“那您為什麼這麼問？”澤維爾仍然抱有一絲僥幸心理。找書苑 wｗw.zhaoshuyuaｎ.com 　　“萬一你們有人有這方麵們的喜好呢？”菲利克斯長老表示無辜。 　　“您多慮了。”澤維爾在忍耐自己的悲傷，我很肯定。 　　這時有士兵過來了：“菲利克斯大人，這幾位是？” 　　“奧，是安思萊德的客人，我替他接待一下。”菲利克斯扯起謊來眼都不眨一下。 　　由於對方地位高貴，士兵也沒多說什麼，便告退了。還自言自語：“兩位大人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菲利克斯看向我們：“有人盯上你們了，走吧。” 　　萊狄多思還驚愕了一下：“什麼？” 　　澤維爾就冷靜多了：“那個士兵的頭盔上的圖案應該是十字鷹，但他的是馬耳他之鷹。” 　　“別的士兵不會發現嗎？”萊狄多思還一愣一愣的。 　　菲利克斯回答：“隻有雅各布和恩達爾在乎教會之‘理’。所以快走吧。” 　　我像在聽天方夜譚，一切都在指向王都，克萊門徳陛下的成人禮。“其實隻有我們入都，‘挑選’隻是理由吧。”我問菲利克斯。 　　長老不大在意：“你們現在已經有能力擔任騎士隊長了，這話你們信嗎？但現在。王都有人希望你們說出這話並向陛下效忠，這就是局麵。在陛下的成人禮之前，即使無法塵埃落定，也要瞞天過海。否則這誰也承擔不起，人頭落地就是你們的歸宿。我很抱歉把你們卷進來，但天命如是說。我們的局勢也在失控，況且去了王都，保不準你們就扶搖直上了。” 　　他的語氣很認真，我們隻能閉上眼，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