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德親王即使隱居幕後,和拜倫·馮爾賽倫玩開了比命長的遊戲,但他的府邸還是成為了王都中第三風光的建築(第一是王宮,第二是完全式的天頂院)。‘王’是知道的,但由於領地和宅邸是老皇帝批準的,而且在成人禮前,親王會擔任攝政王,他就沒有多作評價。(即使評價,也是贊賞,因為從別人的評價和他自己的行動來看,全帝國上下沒有一個人比他更在意“卡文迪許”這個名字和帝國的榮辱,他的忠心在當朝無人能比,安思萊德也挑不出一點毛病。) 這次晚宴的出席人士以貴族,騎士和法師家族為主。據菲利克斯長老所說,馮爾賽倫家族很少有人出席非宮廷宴會;而教會除去三大主教(恩達爾主教、斯蒂芬樞機主教和特利恩大主教)也沒有誰好邀請;至於煉金術師,薩傲爾家族一般不屑於出席宴會,其他煉金術師沒什麼名氣,也就被歸入法師了;權臣們也會出席,隻是人數並不多,極少數情況下馮爾賽倫家族也會到場。 長老這次和卡米拉·美第奇出席宴會,並準備讓我們認識一下王都的上流人士,按他的暗示,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還得在天頂院待幾天。 “啊呀,菲利克斯長老和美第奇先生。”那是一個長著鷹鉤鼻的老婦人,此刻正激動地走過來。 “謝了,卡麗耶琪,斯圖爾特將軍在嗎?”卡米拉·美第奇行了一躬,但他那肥胖的身軀總讓我不自覺想起把腦袋反插在翅膀下避雨的雞。 一個別著胸花,手中端著高腳杯的老頭大步跨過來,把杯子一放,然後輕鬆地把卡米拉抱了起來:“希波呂忒,老東西你還活著。” “我不想打擾你們,但這畢竟是貴族們的聚會,我們也年齡也大了,所以莊重一點。”卡麗耶琪·南丁格爾隻是嘴上不饒人,她也很樂意看到自己哥哥這麼高興。 “自從安塞提福被趕走,我就沒什麼要支持他們的理由了。”老將軍對自己的學生離開王都始終耿耿於懷。 菲利克斯長老指指凝重表情的一些賓客:“他是自願離開的。” “我就是要讓他們聽到,我當年在‘都繹’時他們還在祈求自己老子死快點呢!”老將軍那遮掩了大半個麵孔的胡子正因憤怒而顫抖:“況且他們也不想讓親王發現自己的意圖。”他昂起了頭。 “哥哥!”卡麗耶琪露出慍怒的表情:“這兒還有孩子們!” “看來你們還不知道他們是誰。”菲利克斯長老用上了惋惜的語氣。 “難道···”老將軍還想說什麼,卡麗耶琪攔下了他,靠近我們,用那鷹鉤鼻對準我們:“去吧,我的孫子愛德華在那兒,他可是個好孩子,找他玩去吧。對了,別忘了他手裡時常抓著一支羽毛筆。”那個聲音溫和而有穿透力。 “鼻子。”我想,那鼻子確實奇怪。 “那太失禮了!”是老將軍,他臉上浮出笑容:“你們居然不向一位貴婦行禮。” 我覺得心裡發毛,害怕開這兩位老人。 “別怕。隻是你們受了驚嚇而已。”老將軍接著說。 “好了,去認識一下你們將來的同學吧。萬一有呢。”搶在菲利克斯長老之前,卡米拉·美第奇已經在勸我們離開了。 “失禮了。”澤維爾拉著我們向廳內走去。 老將軍還在掛著那意味深長的笑容。 大廳外是一些散步、透氣的老人,大廳內是新晉貴族們的交友點,至於子弟們,他們在側廳。 側廳也很喧嚷,但多是笑聲。“令人驚嘆的製度。”澤維爾對我說。 “何出此言?” “你發現了嗎,迄今為止我們見過的所有貴族都沒有任何腐化或跋扈的行為。”澤維爾的表情陰冷得要滴水。 “這不很正常嘛。”我笑著想從一旁抓起一杯飲料,卻被澤維爾打開了手。 “但邊境有腐化的貴族。”我不理解了:“天高皇帝遠不是很正常嘛。” “不,你這樣想。從黨係的角度來說,除去‘親王’這一共同領導者,貴族們還有各自追隨的王都領袖,也就是說理論上腐化來自王都,但事實上呢?這裡的貴族們卻無比遵守朝綱,包括新晉貴族們,這太奇怪了,一個人高尚很正常,但一下這麼多人都是賢臣慧子,也就怪不得我氣量小,亂揣摩別人了。”澤維爾說著舉起那杯我沒搶到的飲料一口咽下去。 我承認我沒聽懂,而且我可惜我沒喝到的飲料:“所以?” “所以王都裡肯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澤維爾把空杯子放回桌上。 “我們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我默默在心裡反駁——即使這樣,他說的也有道理。 很顯然萊狄多思是最享受這場宴會的人,他正在對著一盤冷拚蠢蠢欲動:“澤維爾,安特羅,這個很好的!”頂著周邊人嫌棄的目光,澤維爾的抗拒寫到了臉上,我也是一頭黑線——他也真有心情。 半分鐘後,澤維爾看著同樣不亦樂乎的我,思考著要不要裝作初見。 “羽毛筆!”萊狄多思從一碟卷心菜中抬起頭來:“是不是那支?” 大聲喧嘩引來了更多目光與私語,但我卻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如果我是他,隻會想與你們撇清關係。”澤維爾打斷我的激動。 “澤維爾,冷靜一點,我們現在確實什麼也不知道。隻能指望他們告訴我們什麼。”我承認我也抱有一點僥幸與偷懶的心理,但至少我不會向他們說出來,現在形勢已經夠糟了。 澤維爾蹙起了眉頭,他很不滿意這近似於聽天由命的說法:“我們現在乾著還有五個月赴死的事情,卻連自己的老大和目標也不知道。” 我嘗試理解他:“還有五個月,無論是菲利克斯長老還是安思萊德,他們都是有本事的人。” “他們指望咱們這群連禮數也沒學好的人已經是個奇跡了。至少萊狄多思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出身典儀官世家的人。”澤維爾那種刻薄的語氣一點也沒變。 我一時語塞:“那我們不就隻能等安德魯從至書塔出來了嗎?” “安德魯長老一進至書塔,至少要兩個星期才出來。”那是一種略帶怯弱的聲音。 萊狄多思從那個人身後鉆出來:“我實在沒想到他就是愛德華·南丁格爾,哦,你們在聊什麼嗎?” 澤維爾換上那副標誌性的笑容——他真有這方麵的天賦,萊狄多思也真有點,嗯,過分熱情。他又換上一種禮貌的語調:“我們在討論至書塔時想到了安德魯長老,我的朋友覺得他的氣質與至書塔很搭。”說著還拉了我一把。 “你們見過安德魯長老?”我這時看清了他的容貌——是那位道格拉斯,澤維爾也意識到了不對,但他還是掛著那副笑容。 他好像知道我們在想什麼,急忙解釋:“我的母親之前姓道格拉斯,所以我的全名裡還有道格拉斯作中名。” 我們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正準備多打聽一點,卻被一個聲音打斷了:“你們是‘氏法’體係?我怎麼從未見過你們?” 那是個微胖的少年,也是穿著白色長袍,他的麵相還算端正,但明顯遜色於澤維爾和梳洗後的萊狄多思。 愛德華想替我們打圓場:“哈多斯,他們沒有什麼可疑的。” “太乾凈才是最可疑的。”哈多斯冷哼了一聲。 “那您呢?”澤維爾的笑容沒有變化,但好像多了幾分嘲諷。萊狄多思謹遵菲利克斯長老的教誨,已經準備擼起費事的法師袍開始揮拳。 “哈多斯隻是嘴上不饒人。他很關照我們這些學生的。”愛德華已經不知道該幫誰了。 “愛德華,你知道什麼?你沒有評價我的發言權。”哈多斯極力否定愛德華的評價。 “你要向我扔手套的話,我一定用右手接住。啊,我忘了,你是法師。”澤維爾的笑容與他的話語一對比,顯得有點詭異。 其他人被動靜引了過來,事實證明,哈多斯並不像他的麵貌一樣懦弱。他幾步跨過來,向澤維爾伸出了手:“哈多斯·本·芮內思。”這一舉動讓正想揮拳的萊狄多思和我都愣住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澤維爾·馮·卡瑪利拉。”澤維爾伸出手回應。 這下是哈多斯愣住了:“馮·卡瑪利拉?” “我父親的姓氏。”這是澤維爾第一次提起他的姓氏與他的父親。 哈多斯嚴肅了表情:“我很高興愛德華他遇見你們。”說完就走了。 這太有戲劇性了,萊狄多思已經被繞暈了:“他這是什麼意思?你們關係還挺好的嘛。” “他向來關照像我一樣那些有點懦弱的學生,再加上他有點看不慣一些作做和囂張的子弟們,所以樹敵有點多。因此他總做出一副撇清關係的霸王樣子。”愛德華解釋。 “真的有用嗎?好幼稚的樣子。”萊狄多思表示不信。 “對不明就裡的學生來說很有用,但因為他的作風和一點以貌取人的思想,他的名聲開始越來越壞,而別人也沒有找過我們麻煩。”愛德華很欽佩這種人。 “即使長輩宗族無比強大,但後輩也會被欺負啊。”澤維爾上揚了嘴角。 “祖母說這是必修課,所以很鼓勵我自己抗爭,但我自己···就隻好窩在至書塔了。”愛德華苦澀地笑了一下。 我還是在意澤維爾的姓氏:“‘馮’不是王室賜姓嗎?況且‘卡瑪利拉’一聽就是有頭有臉的家族啊!” “如果想靠姓氏高枕無憂,那真是天真的可憐。”澤維爾不打算多說什麼。 一陣風吹過來,我打了個哆嗦。又有人在爭吵,於是又有一群“貴族子弟”聚過去了。那是個淩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