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書,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各式書本。 我正想詢問芮內思什麼是“魏瑪的匣子”,澤維爾卻攔下了我,並指向書架上的書本,書的確古色古香,但書脊上卻乾乾凈凈,芮內思隨手抽出一本書,打開它,我們才發現這些書隻是一個空殼,而原本是書頁的地方也已經被掏空,換成了珠寶與金銀。 “芮內思,你可別告訴我們,這些書裡都是,這些,珍寶?”理論上來說,我肯定應該希望肯定回答,但是事實上我實在是鼠目寸光之輩,如果是否定回答我可能會更心安一些。 “五個家族囤掠將近六個王朝的財寶,即使花費了不少用來修築了科佩爾尼府和聖雅各布教堂,但仍然餘留了一部分。”芮內思的言語裡擁有了自豪。 如果每本書中隻有一件珠寶的話,我相信我已經成為眼中唯有財寶的暴民了,但麵對這麼多財寶,我們反而拘束起來了,“芮內思,我不認為這是個匣子。”我感嘆。 “誰告訴你這就是‘魏瑪的匣子’?”芮內思用關懷的眼神看著我,“真正的匣子是那個。” 順著他指向的方向看去,書籍堆出了一條盤旋而上的小路,終點處就是一個被吊起來的籠子,籠子裡麵有一個古棕色的小東西。 “哪個匣子裡麵有什麼嗎?這麼花裡胡哨?” “安特羅,至少我們能確定這的確是貴族的手筆。”澤維爾看向芮內思,想知道他如何作答。 “當然是王庭特賜的封契,先生們。” “什麼是封契?”我看向愛德華,“你知道嗎?” “你難道不應該問我嗎?”澤維爾瞥向我,直到確定所有人都看向他後,他才開腔:“封契就是領土證明,受封家族的後代可以籍此向王庭換取對應規格的職務和爵位,即使他們實際上喪失了自己的土地,但隻要擁有封契,王庭便一直承認土地歸他們所有。” “那一開始征召土地的意義何在?這是沒有保障的吧。”我承認我仍然不理解。 芮內思用力咳了幾下:“封契價值無論大小,都由司法大臣負責,在其他時期是否有保障我不確定,但現在執政官是安斯多夫·卡利波斯,這種問題是不會存在的。” 愛德華接著解釋:“封契是‘無地王’約翰·卡文迪許之後的‘冶法王’斯特羅夫·卡利波斯頒發的,受封者大多是處於《頌章》沖擊浪潮時的封地貴族,因此一定程度上實現的是貴族向商臣階層的轉變。這種矛盾自‘宣政者’納格爾三世就存在了,所以在斯特羅夫簽發法令時,大部分人選擇了妥協,而為了平息他們的不滿,斯特羅夫讓很多人成為了‘典儀’體係的製立者,再次製衡。所以這種特殊時代的產物還是少而珍貴的,並且保值” “你真的沒有必要為了得出一個結論而從頭推導一次,愛德華。”芮內思不做評價。 雖然大部分執政者並沒有聽說過,但這很符合王庭政策拆東墻補西墻的特色。 “先生們,起身吧,我們該回阿爾馬拉了,我有一個新發現。”澤維爾麵色嚴峻,看來他沒有得出什麼好結論。 芮內思丟給我和愛德華一人一本書,自己又攜了兩本,同時鄙夷了一下早已選好書的澤維爾:“我覺得我應該是還不回來了。” 我們走出去,推上掛畫,匆匆沖出去,與威爾遜道了別,就跑出去。威爾遜並沒有過於驚訝,他在鞠了躬後就繼續修剪林木了,獅頭鎖早已被擦得鋥亮。 “哦,茶水。”芮內思表示懊悔,但還是跟上了我們的步伐。 在古宅門口,芮內思麵對塵土與原野:“我們該怎麼回去呢,小夥子們?” 澤維爾早有預料一樣翻開他那本書,取出一個雕成六棱體的寶石,把書禮貌的壓在我小心舉著的書上:“看好了,感謝我識貨吧,現在靠過來。” 他往寶石上吹了一口氣:“阿爾馬拉,商貿協會(rjn.)。” 然後我們腳下浮現出了一個紅色的魔法陣,然後我覺得風打在臉上。 “先生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裡麵應該有一個小型的傳送魔陣,今天一用,很便捷。”當聽見澤維爾的聲音,我才睜開雙眼,我們正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沒人關注突然出現的我們。 “隻是可惜二十二個太陽時才能使用一次,嗯,這樣確實可以遵循‘等價交換’。”澤維爾把寶石對準陽光,“成色極好。” 芮內思一下子像被蜂蜇了一樣,用身子推著愛德華閃入旁邊的一間酒館,我拉上還在欣賞珠寶的澤維爾跟上去。 酒館的環境並不好,嘈雜,汗味,粗糙,酒氣。我們坐到靠近酒保的一張桌子上,像小偷一樣清點“戰利品”。我們覺得心率在不斷加快。 “你們要什麼?”一個惡狠狠的聲音撞過來。 “三杯啤酒,懂嗎?”芮內思同樣惡狠狠地撞回去。 “錢。兩枚銅幣。”聲音收斂了不少。 “那一杯多少?”我突發奇想問了一下。 “安特羅,如果那天你獨自一人還隻喝一杯啤酒的話,那任何一個有良知的酒吧都不會收你錢的。”聽見澤維爾的回答,那個聲音發出贊許的“嗯”聲。 好吧,是我無禮了。等等,為什麼是三杯? 在看到愛德華沉思的眼神以後,我頓悟了,但我又撞上了澤維爾和芮內思期待的眼神:“不會吧?金山銀山吶,居然還要我付?” 最後還是在滿心歡喜中交出了兩枚銀幣,“不用找了,權當小費。” “那麼我們該怎麼處理呢?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諾言。” “先生們,利益最大化?算了,拍賣行不會接受沒有來頭的藏品。” “正規的珠寶行?我們沒有證書,這個舉措隨時都會讓我們見報,太冒險了。”我選擇否決。 澤維爾看向愛德華:“珠寶行有沒有市價公布?” “有,這是硬性規定。” “那就選,珠寶商人。”澤維爾做出決定。 “你在逗我玩兒?能拿出這麼一大筆錢的都是在這兒滾打摸爬多年的老狐貍,連不少正規商士都被騙過,你哪裡來的自信,大學士?”芮內思的不信絕非空穴來風。 “狐貍好,越老的越好。”澤維爾似乎胸有成竹,“隻是可能要浪費一下珠寶了。” “你最好交代一下你的計劃,澤維爾,免得出事。”芮內思的話已經帶有警告意味了。 “不行,貴民先生。我們作為欽差大臣,有權利保證計劃的縝密性。” “我們?”我一下覺得喝酒誤事。 澤維爾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廢話,否則我們來這兒乾什麼了。” “那你跟我講下計劃?” 澤維爾直白的拒絕了:“不行,我作為欽差大臣,有義務保證計劃的縝密性。” “為什麼對他保密是‘權利’,對我保密就是‘義務’啊。”我憤憤拿起酒杯,灌了一口。然後差點被酒氣沖的不省人事,太辣了。 “那麼,愛德華,能否請你去取一下我們兩個的委任狀?”澤維爾恢復了他那彬彬有禮的語氣。 區別對待!我又嘗試呡了一下酒杯,然後得出了還是灌下去好的結論。 愛德華心不在焉的離開了,我有點擔心他。 “好的,先生們,接下來就是少兒不宜環節了。”澤維爾淺飲一口,他簡直有病!這玩意是啤酒,還是黑麥釀的,以他那能被酒糟熏倒的人氣,居然還敢細品。 “說吧,你的猜想。”我瞥了一眼渾身不自在的芮內思,決定將他的想法引導回正軌。 澤維爾臉上露出了“沒趣”的神情:“不要這麼早拆穿嘛,讓我再放鬆一下。” 好的,現在芮內思臉上是窘迫了。 “聽好了。卡文迪許統治了‘王立國都’幾千餘年,權力勾心鬥角並不少見。但你們發現沒有,那就是統治過於穩定了。” “過於穩定?這不是好事嗎?”芮內思不理解,我也不理解。 “不是,現在被統治階層主要有哪些人構成?” “農民,這是肯定的。”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很好,農民們過的生活是不是和貴族有天壤之別?” “這不是廢話,在安塞提福公爵宴席上的下水都沒有上過我們的正桌。”澤維爾是不是瘋了? “但沒有沖突。”澤維爾話鋒一轉。 “?” “因為從這方麵來看,貧富差距已經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而農民們卻從沒有反抗過貴族的統治。”芮內思解答了疑問。 “是啊,為什麼呢,我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後來我想通了,因為沒有貴族壓迫他們,甚至連賦稅都少得可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重點是,他們已經解決了溫飽,甚至有餘力對抗天災。而貴族們征收糧食的渠道其實是‘知識產權’,以技術來換取糧食,比如,提供府邸仆人以作勞力或提供精做方式。” “那麼這又說明什麼?” “你還沒發現嗎?”澤維爾的語氣嚴肅了起來,“糧食在土地上生長,也就是說土地代表一切,從土地征稅是最快最豐厚的。但貴族們不僅沒有打這個主意,甚至還在極力避免土地方麵的沖突。” “所以農民才甘心被領導嗎,他們的生活確實富足有餘。” “而且對貧民而言,知識獲取的唯一途徑就是‘公學’,他們提供基礎教育,使得農民能在想通利害關係的前提下又不具備有顛覆王朝統治的能力,實現閉環。所以貴族才會極力避免一切的根源,即土地所有紛爭。”澤維爾笑著說,“你是不是覺得這也挺好?” “的確,各有所取。但萬一有人自認為天高皇帝遠呢?那不也會產生糾紛?” “‘城邦’製度。對吧,安多魯斯、阿爾馬拉、科爾多巴三座城邦圍繞著王都,從表麵來看,是在保護它,事實上是在專門從教、商、軍三方麵約束王都中人的權利行使。畢竟教會、阿利吉耶利家族和南丁格爾家族並不享有土地,也不存在這方麵的沖突,完美隔絕了王庭的餘威。它們的財政支持又分別來自信徒、商貿和下議院,幾近自治。”芮內思覺得自己想到了核心,“而邊陲地區有下議院的人,可還有受封貴族啊。” “等等,受封貴族。”芮內思看向澤維爾,“《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