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並沒有發生什麼大的意外，隻是迷路而已。 　　而且我們也發現了拿著書的諸多不便，好在澤維爾又在書中找到了一枚有貯藏能力的祖母綠。 　　“這些寶石上的魔法是哪來的？”我問澤維爾，“它們沒有副作用。” 　　“來自都繹。”但澤維爾再沒有細講，我便沒有追問。 　　單看整體，阿爾馬拉錯綜復雜的布局簡直是建築領域的反麵教材；但這種反麵僅對於高級貴族而言，畢竟很多地方或區域，普通平民就沒有通行的資本。 　　阿爾馬拉是典型的城鎮建築群，磚石、木窗、六邊切割的不規則石板以及熙熙攘攘的攤販。 　　愛德華取來了身份證明，羊皮紙下連著紫絲帶與紅蠟戳，那是政控府的印章。 　　“所以去找誰？”澤維爾問芮內思。 　　“不與商貿協會糾纏的大商人幾乎沒有。”芮內思聳聳肩。 　　“幾乎？那就是還有吧。” 　　“奧菲斯家族，阿卡利·奧菲斯。” 　　“‘奧菲斯’？你有把握嗎？”澤維爾的不信顯而易見，“你也說了吧，他們與商貿協會沒有交集。” 　　“帝國最大的珠寶鑒賞家族，王都三分之二的流通珠寶都是他們掌眼的，甚至連珠寶行情都由他們製定。”芮內思反問澤維爾：“你知道他們為什麼不依靠商貿協會嗎？” 　　看見澤維爾默不作聲，芮內思解釋：“因為與他們合作的是克利斯通家族，‘常春藤’弗朗西斯科·克利斯通伯爵，甚至連運輸保護，都是大手筆的卡拉曼達世家，這一張牢固的關係網網住了帝國各地。他們根本不需要靠山，珠寶生意積累的巨額財富又反哺了王都，遏製了商會網的擴大，成為了阿爾馬拉的‘節點’，將貴族力量擴散。” 　　“那麼這位阿卡利·奧菲斯又何許人也？”這個顯赫的家族又為什麼要與我們合作呢？ 　　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麼，芮內思補充：“阿卡利·奧菲斯擔任獵石官，負責搜羅優質珠石，他那邊是不需要打點關節或沖撞車隊的。” 　　“那麼他又在哪兒呢？”澤維爾問。 　　“等等。”芮內思掏出懷表盯了一會兒。 　　“你那表不準。” 　　“你就不能自己往前推十幾分鐘？” 　　“······” 　　芮內思瞇住眼睛：“嗯，現在的話，應該在珠寶行。”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不相信僅靠一塊表就可以知道一個人的行蹤。 　　芮內思不厭其煩地解答了我的疑惑：“作為一個商人子弟，你必須要有能力熟悉所有大客戶的作息安排以及他們校表的習慣。” 　　“愛德華，告訴我，你是不是也有什麼奇怪但很高級的技能？”我看向愛德華。 　　“他負責了我的所有計算事務。”芮內思替他回答。 　　“隻是史蒂文斯長老的作業而已。”愛德華膽怯地回答。 　　“能不能允許我修飾地高級一點呢？” 　　“好，好的。” 　　這都什麼妖魔鬼怪啊！我又懷念萊狄多思了。 　　“珠寶行···那走吧。”澤維爾邁開步伐。 　　珠寶行充斥著各式人群，被引去休息室的權貴、抵押贖買珠寶的商人、想爭取一些利潤的窮人、冰冷地重復動作卻掛著職業性笑容的珠寶師。在各式衣飾間，珠寶師下擺寬大的紫袍十分顯眼，紫底上繡有兩條金色紋路，正中是繞著一個太陽光環的六個小光圈，代表了煉金術中的六種基礎基石以及至純粹的物質，不同職責的服飾又會細作區分。 　　芮內思走向一扇印有檞寄生圖樣的厚重木門，“奧菲斯家族的紋飾，象征‘聯結’與‘豐饒’的檞寄生。” 　　“我不知道這與珠寶又什麼關係。”澤維爾嘴上這麼說，但是手上已經在翻書頁了。 　　芮內思上去敲了敲門，但已經有珠寶師發現了我們，正在從人群中擠過來，“衣服會被擠皺吧。”澤維爾很不贊成這種行為，“明明每天都在與華美的珠寶打交道，卻一點也沒學到那種感覺呢。” 　　好在門內傳來了一聲“請進”。我們蜂擁而入。 　　阿卡利·奧菲斯就坐在一張寬大的桌前審議公文，還有一個男人坐在一旁洗牌。 　　“比特爾，你說的話我會考慮，你先去找波旁商量吧，這邊估計來生意了。” 　　比特爾熟練地收牌走人。 　　阿卡利又授意珠寶師們離開，這才問我們：“希望您們有什麼誘人的提議，先生們。對了，請坐” 　　阿卡利看上去四十歲上下，瘦瘦高高，兩頰灰白，發際線很高，頭發被刻意分成三邊；鼻子像成熟的柿子一樣紅，胡子並沒有剃乾凈，但淺淺的胡渣證明僅限今天；雙眼凹陷，沒有那種生命力的氣息，反倒是藍色的夏服連一條褶皺都沒有，係滿長短不一的金穗。 　　“阿卡利先生，我們並不希望您現在做出什麼承諾，隻希望您能覺得這幾分鐘物有所值。”澤維爾將他剛挑的一枚紅寶石放上去。 　　“很好，先生，我，阿卡利·納爾遜·奧菲斯，答應您。”阿卡利打開墨水瓶旁的方盒，裡麵是放大鏡、倍數眼鏡和一把小雕刻刀。 　　他把放大鏡捏到寶石上：“沒錯，上等純度，切工完美，至少是蒂裡特那種級別的珠寶師的做工。” 　　他放下寶石，麵向我們：“先生們，請問是隻有這一枚，還是說有大生意？” 　　“抱歉，阿卡利先生，不止一顆，但我們想先知道結果。” 　　“市場估價二百八十枚金幣到三百枚之間，誤差為十枚銀幣。”阿卡利回答，“但我要先冒犯一下，您們所有嗎？” 　　“是的，需要證明嗎？” 　　“不，既然您們來找我而不是外麵的珠寶師就已經說明了這件事。隻是我要做個問答。”阿卡利微笑著說，“隻是一些小問題。” 　　“請便，我們對珠寶略有了解，阿卡利先生。”澤維爾回答。 　　“斯卡蘭黛小姐有一枚狄格爾鉆石，你覺得他可能來自於哪裡呢？” 　　“先生，‘狄格爾’是通用寶石稱號，帝國多處都有礦山生產。還有恕我直言，梅倫王朝的斯卡蘭黛小姐應該佩戴的是‘亞爾拉特’，這種產自東境‘都繹’亞爾拉特礦山的寶石確實作為皇家貢品活躍過。（編者注：出自【魔法交換論】{礦石及特殊產物篇p.29-p.52鉆石科}）”澤維爾不慌不忙。 　　“很多人隻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少年有為啊！波旁一定能和你聊在一起。”阿卡利十分贊賞澤維爾，“寶石的珍貴來自於‘獨一無二’，假如連它的淵源都不知道，那又該如何鑒賞它的綜合價值？不被人蒙騙都難能可貴。” 　　“應該不止一個問題吧。”澤維爾問。 　　“我還欣賞您的，機警。請問您們尊姓大名？”阿卡利看上去心情很好。 　　“澤維爾·馮·卡瑪利拉。” 　　“那位紳士呢？” 　　“安特羅·比爾德·法蘭斯福。” 　　“法蘭斯福？很少見的姓氏，你是墨泰盧斯·法蘭斯福的什麼人？” 　　“額···我不認識他。” 　　“哎，還有什麼法蘭斯福姓氏的王臣嗎？” 　　“我並不是權貴家族。” 　　“哦，那，那位緘默不言的···” 　　“抱歉，我是愛德華·道格拉斯·南丁格爾。” 　　“南丁格爾···最後這位是？” 　　“芮內思，哈多斯·本·芮內思。” 　　“好的，奧菲斯家族隨時歡迎你們，希望我們能有良好而穩固的合作關係。”阿卡利拿起那枚紅寶石，“現在請讓我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西境都繹與埃迪卡拉古城墻的交界處——査維德礦山出產的上佳貢品，隻由皇族享用的高級玉石。哪怕是商會，也無法一時間取出純度這麼高的成品，連原石都十分難求，你們是如何取得的？”阿卡利的笑容被撕下了。 　　澤維爾的臉頰明顯抽動了一下，他應該隻是覺得這顆寶石的純度高，結果沒想到小小一顆寶石居然這麼有名，以及阿卡利·奧菲斯的敏銳。 　　“當然，您們也可以不回答，既然安特羅先知和澤維爾書儀願意信任我，那我一定竭盡所能。”阿卡利又換上了笑容，“王都的消息我們還是比較靈通的，所以，不建議您們在其他人麵前如此張揚，畢竟我不能保證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樣守口如瓶，您們應該是不想暴露行蹤吧。還有什麼珠寶嗎？合作愉快。” 　　澤維爾沒有顯露一點點驚訝，而是又交出一個小小的指環，“您請看。” 　　阿卡利接了過去，然後又迅速退還：“您想要的絕不是金錢或其他淺薄的東西，您的朋友我不敢妄加評斷，但您如果不是普通子弟，那就是行家裡手。” 　　“僅憑您能與我們坐這麼久，我便有理由相信您的眼光。”澤維爾將戒指推過去，“科爾尼洛（kornilo）四世的指環與三枚査維德紅寶石，為我們換取一封介紹信。” 　　“簡直像天外橫財，先生。” 　　“不，我們並不可惜，拉爾羅門德俱樂部的介紹信可以值這個價，但您還得簽字蓋戳。”澤維爾又推過去兩枚寶石。找書苑 wwｗ.zhａoshuyｕａn.cｏｍ 　　“大手筆，先生。不僅滿足您的要求，我行還願意為您每位提供六百枚金幣的取用，您還要什麼擔保嗎？”阿卡利收下了寶石和指環。 　　“應該是我們給您擔保。”澤維爾交出了一串項鏈。 　　“成交，先生，介紹信我現在就給您，請等我簽一下字，希望您下次還來找我。”阿卡利激動地起身與澤維爾握手，並拉開抽屜，抽出介紹信。 　　“對了，今晚，我的弟弟比特爾·奧菲斯想要舉辦一場宴會，這是邀請函，一共四張，合作愉快。”阿卡利將介紹信一並邀請函遞過來，澤維爾照單全收。 　　然後我們在阿卡利的笑容中離開了珠寶行。 　　“這些東西居然讓他那麼激動。”我向澤維爾感嘆。 　　“那是裝出來的，為了讓我們下次再去他那兒所使用的小伎倆。”芮內思批評我，“表麵功夫是最重要的。” 　　“沒錯，雖然那些珠寶價值很高，但阿卡利絕非沒有見過，說是司空見慣也不為過。”澤維爾在檢查介紹信有沒有什麼花活，“他隻是為了籠絡一個長期客戶，他應該也料到了我們會這麼想，所以才附上邀請函，賣了我們，更準確的說，是奧菲斯家族給卡瑪利拉家族賣了一個人情。” 　　“我還是更關心什麼是拉爾羅門德俱樂部。”愛德華看向澤維爾。 　　“我不想賣關子。但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回頭你們就知道我為什麼要找阿卡利要介紹信了。”澤維爾匆匆攔下一駕馬車，“拉爾羅門德俱樂部，四個人。” 　　我姑且再信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