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爾羅門德俱樂部很氣派,看得出來主人本來隻打算租借一個活動場地,但在來賓帶來的麵前,還是拓成了如今的一“幢”俱樂部。 戴高帽的紅衣侍應生迎上來:“各位,請走正門。” 好的,又是我墊付小費。 “如果是找霍勒斯·朗博爾斯先生,請走二樓;薩佐諾·阿利吉耶裡先生在會客廳;登記由溫斯頓先生負責。”侍應生又退出門外。 苦力們在酒館裡酗酒、賭博、麻痹自己、無所事事; 貴族們在俱樂部飲酒、下注、故步自封、醉生夢死。 我們是徑直去了霍勒斯的辦公室,霍勒斯正在研究【神學(六)】,之所以用“研究”,因為他確實是在拿著放大鏡的同時記錄著自己的發現(大概)。 “比特爾,你的生意我想過了,但還是···哦,對不起,我以為你們是比特爾來跟我聊生意了。”霍勒斯四十歲上下,濃密的絡腮胡擋住了他的麵龐,哪怕他伏在桌前,你都感覺到他確實是一個巨人,他有一雙棕色眼睛,“您們是···” “下午好,是阿卡利·奧菲斯先生推薦我們來的。” “啊哈,歡迎歡迎,請問你們有介紹信嗎?”霍勒斯邊說邊從一旁的書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深褐色檔案,“嗯,奧菲斯的信。” “在這裡。”澤維爾遞上去。 霍勒斯將印戳連同綬帶撕下來,夾在檔案中,然後直接撕開封口,取出信件。 “這不是個小數字,但我也不是沒有。”霍勒斯把目光轉向我們,“先生們,恭喜你們成為了拉爾羅門德俱樂部的榮譽會員,唔,這是一百二十枚金幣以及二千枚金幣存取券,關於存取券,隻要拉爾羅門德還在一天,這些錢就屬於你們。享受生活吧。”他露出了一個笑容,還推過來四個沉甸甸的錢袋。 “不必擔心,每個人都會知道你們的會員身份的。”霍勒斯補充一句。 出了辦公室,澤維爾說:“我要去一趟星文協會,晚上在奧菲斯府見,我們該放鬆一下了。” 沒有人有異議。 澤維爾便平分了金幣,又從自己那一堆中挑了三枚給我,“你付了三次錢”,至於書,就暫時由澤維爾保管。 澤維爾先走了,芮內思拉著愛德華要去一趟市街找自己“小弟”去。就剩下我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平民百姓待在拉爾羅門德混時間。 俱樂部的大多是貴族,一局又一局紙牌,我一種玩法也不會,隻能看他們熱火朝天。 “小夥子,你是哪個家族的?” 我轉過身去,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我從沒見過你的家徽。” 家徽?我繞著看了一遍我那能與侍應生一較高下的衣服,然後我看見了一枚繡在前胸的天平紋章。哈!我還是知道它的寓意的。等等,他是怎麼看見前胸的紋章的?管他呢! “這不是家族紋章,是製衣行的定製象征。” “那麼是哪一家呢?”他還是麵帶笑意。 “我記得···是···”是哪一家來?我不斷問自己。 “特倫查德·休(Trenchard·Hugh),對吧。”一個柔和的男聲從我左邊傳來。 我轉過去,是一位與我年齡相仿的少年,他注意到了我的驚異,於是微一鞠躬:“奧菲斯,恩波哈特·奧菲斯。” “不是的···我隻是在想你說出的名字。” “特倫查德·休啊,王都的老牌服裝店,專為上層貴族服務的。我記錯了嗎?”恩波哈特露出了懷疑自己的表情。 “沒,沒有。隻是,有點吃驚,畢竟我沒想過這都是···”我忍住了“貴族象征”這幾個字。 男人笑了:“上午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薩佐諾·阿利吉耶裡,剛才是我冒犯了。” 薩佐諾像所有的三十歲男人一樣,沒有絲毫特殊的氣質,也許是保護色也說不定。 “請享受俱樂部的服務吧。”薩佐諾離開了,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恩波哈特看向我:“你是初來俱樂部嗎?” “嗯,我是,我的朋友帶我來的拉爾羅門德。” 恩波哈特笑了:“那你跟著我吧,我帶你逛一下。” 恩波哈特確實很熟悉拉爾羅門德俱樂部,大部分人他也都認識。 我們最終停在了一張骰桌前,恩波哈特和我解釋,賭博以及其他風險行業是王庭明令禁止的行為,但在拉爾羅門德俱樂部的話,經過財產申報,溫斯頓先生會設計“安全額度”以作為消費極限,沒有人會在拉爾羅門德一分不賺,也沒有人會在這裡一分不輸。貴族們無須擔心,拉爾羅門德俱樂部也由此籠絡了不少人,至於王庭,政控府也樂意看到這種良性循環。所以,“放心去吧。”這是恩波哈特的結語。 我還在巴薩萊福時,見過秋收後農人們爭得麵紅耳赤的樣子,但這些貴族們卻沒有一點點激動的樣子,反而十分安靜,仿佛桌上跳動的真的隻是數字而已。 恩波哈特對此的解釋是,放棄僥幸心理是貴族教育的重要一課,況且這也是拓寬人脈的一種方式。 最高是二十二倍,虧二十二倍或贏二十二倍。 我想了想自己的額度,於是湊過去,抽一個籌碼,並從袋中取出幾枚金幣:“二十枚金幣,二倍。” 事實證明,在老牌貴族麵前,哪怕是四十枚金幣,也不過半天的開銷。 恩波哈特隻是跟著我下了注:“我信你一回。” 是的,根據恩波哈特的說法,拉爾羅門德俱樂部的核心作用是提供一個貴族們交流聚會的場所,所以即使是賭金,他們也會以其他方式還回來,這已經是一條心照不宣的規矩了。 真是縝密的心計。 骰子不負眾望,二倍的情況下,扔出了三個二。 貴族們一點都不驚訝,畢竟他們確信我很快又會輸掉對應的金錢。 “大,四十枚金幣,二十二倍。” 是梅布斯堡一世(自稱)的聲音,我的血瞬間冷了一半。 “不用怕,孩子,我會庇護你,畢竟答應讓你體會一下龍傲天的生活。” “我怎麼信你?”我更關心為什麼他能說話,這一點都不好玩,但我很清楚哪怕我問了,應該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孩子,為什麼不信呢?放心,別人聽不見。” 恩波哈特發現了我正在走神,關切地問我:“你還好嗎?” “啊,謝謝,我還好。”我走上前去,“三十枚金幣,二十二倍。” “你應當聽從我,但你使你失去了一大筆財富。” “無所謂。” “···”恩波哈特驚愕地看向我,“你···” 但他還是跟了我,一樣是二十二倍。 “好兄弟。”我說。 貴族們這次是被嚇著了,畢竟我是個愣頭青,他們見過無數想不勞而獲的人,但恩波哈特已經算得上常客了,他們還是為之搖頭。 事實證明,他們很有紳士風度,自認為摸透了俱樂部運轉的規律,所以幾乎全部與我們相反。 一個四,一個一,還有一個一。 盆滿缽滿。 “切莫留戀金錢。” 我收起了錢,恩波哈特也顫抖著拿起錢。然後頂著視線離開。 “請留步。” 那是一位穿著紅色天鵝絨衫的先生,頭上還戴著一頂高高的黑禮帽,四十歲上下的樣子。身材發福,相貌和藹,麵白無須。 “溫斯頓先生,您有何事?”恩波哈特上前。 溫斯頓笑起來,臉上肌肉一聳一聳的,皺紋全都堆在一起。“恩波哈特先生,你不用擔心,這些錢本來就是兩位的,我隻是想提醒二位,隻有莊家會贏,請不要陷入其中。” “謝謝。”我回答,“請問有休息的地方嗎?” “請隨我來。”溫斯頓把我倆帶到了二層,並打開一間房間,“祝您愉快。” “我也希望您有愉快的一天。”我回禮。 溫斯頓點點頭,出去了。 “你怎麼做到的?”待溫斯頓離開,恩波哈特問我。 這個時候那個家夥反而安靜了。 “額,運氣?”我搪塞他。 “細水長流。”他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不要再那樣賭了,這是我的勸告。答應我?” “我答應你。”我覺得口乾,端起身邊的一杯飲料。 “拉爾羅門德俱樂部不依靠賭博輸贏積累財富,所以賠率是1:1,也就是說,隻要你散播一點謠言,那麼在心理作用下,每個人都可以不賠不賺,哪怕有過於倒黴的貴族,俱樂部也可以臨時調整以此達到平衡。”恩波哈特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抖了個乾凈。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不對,你是怎麼知道的?” 隻見恩波哈特直起身:“這是每個在俱樂部混久的人都知道的常識。” 不,我不知道,雖然我不是常客,但也絕不至於遲鈍到這種地步。 “所以俱樂部的現金從哪來?”我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當然是贏的一大筆錢的貴族的‘資助’和‘不成敬意’。” 他剛剛好像一本正經地說出了很細思極恐的話! 他是認真的嗎? 啊!啊!啊! 那我呢? 或許是看見了我過於慘烈的表情,恩波哈特補充道:“像你這種手持推薦信的大戶,不用擔心的,你太脆弱了。” 哈,原來如此,我回頭要好好謝一下澤維爾。 等等,換言之,我本來是會出事的? 更恐怖了! 就在我猶豫要不要“不成敬意”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恩波哈特又開口了:“你要去奧菲斯家的宴會嗎?你應該也收到邀請函了吧。” “是,是的。” “原來如此···” 他做出了若有所思的樣子。 “那個,奧菲斯家的宴會很有名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啊,因為奧菲斯家會為未成年的名流之後提供專門的場合與特殊的邀請函,所以很受我們歡迎。”恩波哈特回答,“更何況這次是比特爾·奧菲斯舉辦的。” “那麼你覺得帶什麼當見麵禮好呢?”對上恩波哈特的視線,我慌忙解釋:“因為是初見,所以不準備一下會顯得很不懂禮數吧。” 他露出了“倒也是”的表情,信息量好大! “紙牌。”恩波哈特說,“聽說他很喜歡紙牌。” “是嗎···”我該上哪兒去找呢?真是為難。 “你可以去不遠處的跳蚤市場看一看。”恩波哈特好像看穿了我在想什麼。 “跳蚤市場?這不好吧。” “比特爾很喜歡新奇的事物,為人又很隨和,所以他才和他的宴會一樣招人喜歡。” 什麼奇怪的比喻,還是奇怪的主從關係? “那我離開一下,你先待著。” 恩波哈特回到:“要不我跟你去?” 我婉言謝絕了他。 “就在不遠處,但市場很大,不要迷路,還有,別買工藝品。” 我隻是滿口答應了下來。 唔,要趕時間了。